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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感的少年(第1页)

朝歌城持续发酵的紧张与血腥,如同不断扩散的墨渍,浸染着日常生活的经纬。凶案频发不仅带来了真实的死亡阴影,更催生了一种趁乱而动的、卑劣的躁动。宵小之辈嗅到了秩序松动间隙里的机会,偷盗、讹诈、乃至借着夜色或混乱实施的劫掠,也开始零星冒头。一种无形的不安在街巷间弥漫,人们行色匆匆,眼神警惕,入夜后更是门户紧闭,往日某些区域的繁华夜市也萧条了不少。

李玥寰作为一个独身行走的年轻女子,即便刻意保持低调,身着巫女常见的素净服饰,也难免落入一些不怀好意的视线之中。那目光并非马氏那种沉静的审视,而是混杂着估量、觊觎甚至更浑浊欲望的窥探。有时在相对僻静的街角,她能感觉到有人不近不远地缀在后面;有时在嘈杂的市集,也会有流里流气的闲汉试图“不经意”地靠近或搭讪。她虽不畏惧——无论是凭自身来历的见识,还是隐约可用的某些自保手段——但也绝不愿无端卷入麻烦,暴露自身。在当下的朝歌,一点小小的冲突都可能像投入干柴的火星,引来难以预料的关注或后果。

她需要一个更具屏障性的身份象征,一种能天然过滤掉许多底层骚扰的“外壳”。于是,马车成了合乎时宜的选择。在这个年代,能拥有并乘坐马车出行,本身就是地位与财富的直观宣告,绝非升斗小民或寻常游方者所能企及。这层外壳,果然奏效。当她不再徒步穿行于街市,而是安稳地坐在那辆不算华丽却结实干净的青幔小车里时,那些黏腻的、试探性的目光大多悻然退却了。马车本身,就像一道移动的、不言自明的界限。

然而,有了车,还需有人驾驭。李玥寰自己并非驭手,也不愿轻易信任朝歌本地那些背景不明的车夫。她在车马行留意了几日,最终选择了一个独自靠在廊柱下、等待雇佣的少年。

那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身量未足却站得笔直,面容清秀白皙,眼神干净里透着一种与年龄不太相符的沉静,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裤,却收拾得十分利落。在一群面色油滑或神情木然的车夫中,显得颇为格格不入。

李玥寰走近时,少年抬眼望来,目光清亮,并无寻常役夫见到主顾时的卑微讨好或急切推销,只是平静地等待问询。

“可会驭车?”李玥寰问得直接。

“会。”少年答得简洁,声音清越。

“为何在此寻活计?”

“我本是山野人士,途经朝歌,盘缠无几,需攒些银钱,才好继续上路,去投奔远方亲友。”少年回答得条理清晰,理由也寻常,不见破绽。

李玥寰略一沉吟,提出要他驾车在附近街巷简单走一圈。少年应下,动作娴熟地检查车驾、套马、执缰,整套流程流畅自然,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举重若轻的韵律感。马匹在他手中显得异常驯服,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响平稳而均匀。李玥寰坐在车内,感受着这份远超寻常车夫水准的平稳,心中了然。这少年指掌间对力量的细微控制,行进间对周遭环境不自觉流露出的那种超然观察力,绝非普通流浪少年所能具备。他身负道术,虽极力掩饰那源于修炼的独特气质,但李玥寰毕竟和杨戬相伴了这么久,这少年身上的道术如暗夜中的微光,难以完全遮蔽。

然而,那又怎样呢?李玥寰撩开车窗帘幔一角,看着少年挺直的背影。他需要钱完成旅程,她需要一个可靠且不至于多嘴多舌的驭手。他隐藏着自己的来历与能力,她也背负着绝不能为人道的秘密。在这危机四伏的朝歌,一种基于有限需求、互不深究的临时契约,或许正是最安全的关系。

于是,她雇下了他,报酬谈得公道。少年自称李大郎。李玥寰并未追问真假。

马车辘辘,行驶在朝歌依旧繁华却隐隐透着紧绷的街道上。李大郎驾车很稳,话极少,只在必要时间明方向或提醒路况。李玥寰乐得清净,透过纱帘观察着外间世界,同时也留意着前方那清瘦的背影。他执缰的姿势放松却稳定,肩背的线条透着一股经年累月修炼而来的协调与力量感。偶尔遇到突发状况,譬如受惊的牲畜或拥堵的人流,他总能以最小幅度的动作,最精准的操控,让马车安然避过,那份从容,绝非慌张的普通车夫可比。

但她不问。正如她希望对方也不要来探究她为何一个年轻巫女,能独自雇车,频繁在朝歌看似无目的地游荡。这朝歌城里,谁身上没点秘密?谁又不是在戴着面具行走?维持这表面的雇佣关系,彼此行个方便,便是乱局中难得的清醒与分寸。至于李大郎究竟是谁,要去投奔何方亲友,身上道术从何而来……这些,与她又有什么干系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

***************

李大郎自称来自深山,出外投亲靠友谋个前程。自然,除了他确实从山中而来这一点外,其余皆非真实。

他的本名是李金吒,陈塘关总兵李靖长子,阐教文殊广法天尊座下弟子。此番下山,明面上自是奉了师命,前往西岐辅佐应劫而动的姜子牙,顺天应人,参与那封神大业。“商亡周兴”四字,是师尊提及的天数,也是昆仑山上诸多同道默然遵循的轨迹。

然而,李金吒并非那种将师门言语奉为圭臬、不经思辨便全然奔赴的弟子。数年清修,研读的不只是道藏术法,亦有世事人心的篇章。天命为何?兴衰之理当真仅系于君王一人之德否?他需要亲眼验证。在奔赴那既定的“明主”与“大业”之前,他必须先踏入这将被天命宣判的“旧都”,用自己的眼睛,审视这即将倾覆的王朝肌理之下,真实流淌的是怎样的血液。师命不可违,但如何行,以何种心境行,他需有自己的掂量。

于是,他并未径直西去,而是折转来了朝歌。隐去姓名,敛却灵光,化作一个盘缠将尽、需谋路费的清贫少年,被一位名叫李玥寰的巫女所雇。

这样一个独身年轻女子在朝歌游荡,他自然觉得有些异样,但自身亦有要务,在朝歌不会久留,便也不愿深究多问。

昨日只是简单试了驾车技艺,今日方是他正式作为车夫,载李玥寰出行。初上车时,并无异状,但马车启动不久,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感便悄然滋生,如同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他的心神不断投向身后的车厢。车厢内少女的形象,与最初的感知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难以描述的落差。若仅凭视觉,一切如常,毫无变化。

可每关注一次,那股异样感便加重一分。仅仅驶过两条街巷,李金吒便悚然察觉,自己竟已不自觉地偷眼关注了车厢三十六次。更令他暗自惊诧的是,自己竟将这无意义的次数记得如此清晰。

这姑娘绝非妖邪,他确信。但究竟是什么,在持续不断地拉扯他的注意力?一股带着惊惧的凉意爬上脊背,旋即又觉荒诞,仿佛幼时听完鬼怪故事后,那种源于自身臆想的恐慌。

金吒的心弦越绷越紧。车厢内,少女的衣着、姿态并无变化,可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异乎寻常。那伴随着平稳呼吸微微起伏的胸口,那束在纤细腰肢上妥帖的腰带,明明寻常至极,此刻在他感知中,却都仿佛在精心掩藏着某种怪诞离奇的本质!

他喉头有些发紧。恰在此时,前方传来一声马匹嘶鸣——或许因他方才刹那的分神,车身随之轻微一晃。

“抱歉东家,没颠着吧。”金吒迅速收敛心神,控紧缰绳,声音竭力保持平稳。

“没事的,我不着急,你慢慢来,注意安全。”

少女温和的回应让他生出一丝愧疚,连那未明的恐惧也似乎暂时消退。他暗斥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光天化日之下,胡思乱想些什么?

然而,不过片刻,那无形的寒意又如跗骨之蛆,悄然漫溯上来。灿烂的阳光洒在身上,却透不进心底半分暖意。他感到手脚开始僵硬,原本驾轻就熟的驭车动作变得滞涩、陌生。不,并非遗忘,而是肢体协调性正离他而去,仿佛倒退回了幼年初学御马时的笨拙。

强烈的心慌攫住了他。他恐惧前方会突然窜出什么人,自己会来不及勒马;又恐惧后方是否有其他马车失控撞来……一股沉重的压抑感凭空降临,仿佛身后真有一辆横冲直撞的巨车,正裹挟着无可抵挡的倾轧之势迫近。

他深知这只是妄想。师尊文殊广法天尊也曾点明,他看似沉稳少言,实则生性敏感,易受心绪扰动。可此刻,越是努力驱散杂念,那些混乱恐怖的图景便越是疯长,如野草般纠缠他的神智。

“停车。”

少女的声音不高,却似一道清冽的泉水,陡然刺破了他濒临窒息的思绪泥潭。

金吒身躯微微一震,仿佛从一场无声的梦魇中骤然跌落。失控的内心、僵硬的肢体、脱缰的幻想,在这一瞬被强行拉回现实的轨道。

“我在这里待一会儿,此处人多拥挤,你驾车到别处转转吧。”少女吩咐了一句,未等他回应,已自行掀帘下车。

金吒如蒙大赦,勉力牵动嘴角冲她点了点头,不敢多言,连忙驱车离开。直到马车驶出颇远,将那少女的身影彻底抛在后方喧闹的人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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