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汹涌的杀意,几乎化为实质的寒流,让我攥着她的手都下意识地更紧了些。
她眼中燃烧的火焰,是对我“被羞辱”最直接、最原始的反应,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忠诚,像滚烫的岩浆,短暂地熨帖着我心底那片被背叛冻伤的冰原。
然而,那“都该死”三个字,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我是谁?
我是苏维民。
临江市的市长。
一个党员干部。
无论内心如何被屈辱和愤怒啃噬,无论此刻多么想看到李伟芳那张令人作呕的脸被碾碎成泥,这个身份,这副枷锁,依然牢牢地套在我的骨头上。
我深吸一口气,那消毒水的冰冷气味似乎顺着气管直刺肺腑,带来一丝虚假的清明。
我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松开了紧攥着苏晚的手。
那温热的触感离开,皮肤上似乎还残留着她脉搏的跳动。
我看着她因愤怒而微微扭曲的、却依旧美丽的脸庞,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市长”的威仪和疲惫:
“苏晚……”我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沉重的冰,压住了她翻腾的怒火,“冷静下来,看着我。”
她炽热的眼神与我对视,里面的火焰并未熄灭,只是被强行按捺,跳跃着,燃烧着。
“我们是什么人?”
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晰无比,“我们是人民干部。是国家公职人员。不是……黑社会。”最后三个字,我咬得很重,带着一丝冰冷的讽刺。
“现在,是法制时代,一切,都要讲法律。”我的目光扫过她紧握的拳头,扫过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毁灭欲。
“讲程序。讲规矩。这才是我们安身立命、行使权力的根本。”
我顿了顿,试图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腥甜和那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恨意:
“随随便便处理人?动用私刑?以暴制暴?”
我缓缓摇头,动作牵动了输液的管子。
“那不是合格的党员干部该做的事。那是自毁长城,是授人以柄!你明白吗?”
我的声音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不容辩驳的原则性。
这并非虚伪,而是刻在骨子里的政治本能和生存法则。
即便内心早已千疮百孔,这条底线,也必须守住。
苏晚眼中的火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像是不甘,又像是挣扎。
她紧抿着唇,似乎在极力克制。
过了几秒,她像是找到了某种折中的路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上了一种隐秘的、危险的决绝:
“师兄,我懂您的意思。我不会动用任何公权力,不会动用国家机器。”
她向前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密谋感。
“我有自己的……私人关系。我爸手里有一些……见不得光,但绝对可靠的人。他们会做得干干净净,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更不会牵连到您分毫!您只需要告诉我一个名字,一个地点……”
“苏晚!”
我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严厉的斥责,心电监护仪上的数值瞬间波动了一下!
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但我强忍着,目光如炬地逼视着她。
“那更不行!”
我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丝……或许是担忧?
“绝对不行!收起你那些想法!什么私人关系?什么见不得光?那是更深的泥潭!是饮鸩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