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但我必须把话说完,必须把她从这疯狂的边缘拉回来:
“你以为那是在帮我?那是在害我!是在把我们所有人都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我们就再也不是我们了!你懂不懂?!”我的声音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微微发颤。
我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炽热的火焰在我冰冷的斥责下一点点黯淡、熄灭,最终变成一种深沉的、复杂的情绪——有不解,有不甘,有委屈,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强行压制下去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忠诚。
病房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和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交织在一起。
过了许久,我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颓然地靠回枕头上,闭上眼睛,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缓缓抬起那只没有输液的手,无力地挥了挥,声音低哑得几乎只剩气音:
“好了……今天……谢谢你了,苏晚。”这句道谢,发自内心,却沉重无比。
谢谢她找到我,救了我。
也谢谢她这份炽热到不顾一切的忠诚,即便它如此危险,如此……令人心惊。
“我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句话,是逐客令,也是我此刻唯一能做出的自我保护。
我需要时间,需要空间,来消化这接踵而至的背叛、屈辱,以及……身边这份烫得吓人的忠诚。
苏晚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钟。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带着千言万语,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默默地、动作轻柔地帮我掖了掖被角,将那冰冷的输液管小心地整理好。
“我就在外面守着,市长。您好好休息。”她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恭敬,仿佛刚才那个杀气腾腾、要为我毁灭一切的苏晚从未出现过。
只是那恭敬之下,似乎多了一层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
她转身,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走出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隔绝了她。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那单调的“滴滴”声。
我睁开眼,空洞地望着惨白的天花板。苏晚最后那句“私人关系”和那决绝的眼神,像鬼魅一样在我脑海中盘旋。
法律?程序?规矩?
这些冰冷的词汇,此刻在江曼殊那刺目的背叛和李伟芳那恶心的羞辱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只要是从您嘴里说出来的话,无论是什么,我都信!一个字都信!”
苏晚那斩钉截铁的声音再次回响。
信任……多么奢侈的东西。刚刚被至亲之人彻底撕碎。却又被另一个人,以如此极端、如此危险的方式,捧到了我的面前。
我疲惫地闭上眼,一丝冰冷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念头,如同毒蛇,悄然滑过心间。
原则的堤坝,在被反复的背叛和汹涌的恨意冲击下,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而苏晚,就是那道缝隙外,唯一能看到的……光?
还是更深沉的黑暗?
我抬手,用那只自由的手,摸索着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
我需要一针强效的镇静剂,让我暂时逃离这令人窒息的一切。
或者,只是不想再看到,那片惨白天花板上,不断浮现的、李伟芳那张狞笑的脸,和江曼殊那卑微跪地的身影。
以及……苏晚那双燃烧着火焰、随时准备为我焚毁一切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