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将娘子盼出来了。”
“已过了用膳的时辰,只怕您饿得胃难受。”
她却摇头,轻揉酸胀的眼睛:“现下倒不饥也不馋的,晚些时候再替我弄半碗热汤喝。”
“诺。”
裙裾窣地,扫过阶砌,她们踅转后廊。季蘅忽而慨叹:“你们说,缘何多子之家,父母总是难以均其眷爱,视诸子如一?”
“娘子怎的论思及此?”绫戈虽不解,但思索片刻,简单道,“自古长幼有序,自然不同的。”
“便是阿鹫平素莳花弄草,都会有所偏好,对那娇艳欲滴的颜色,多呵护些。”缦双则笑答,“花草尚且如此,何况待人?”
“这倒也没错,”季蘅舒气,“父母之爱,似江海奔涌,分流各道,免不得深浅缓急之分。可即便如此……”她的声音愈发细弱,“没有还好,倘若变不了……但愿往后我都能做到无偏无倚。”
闻此,两个丫头俱是一赧,未敢妄言,却忍不住窃眸斜睇,默契地瞥向了她那尚且平坦的小腹。
时下暑气早褪,偶有清风徐拂,但见一轮皎洁的圆月攀上檐楣,而鸦青色的天幕边沿,森森树叶直晃荡,仰着看,又像水面飘浮着的藻荇。
季蘅深感快惬,不禁扬手横臂,握住那灯笼柄:“我来吧。”
“娘子?”缦双微愣,虚托了一下。
季蘅莞尔:“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③走,到园子逛荡一圈,顺便瞧瞧我的连香树。”
这般肆意举动,显见肚皮里是不能有什么她们盼望的好消息了。
绫戈吸吸鼻子:“都言连香树树如其名,可奴婢前番凑近仔细嗅过,怎么就闻不到丝毫香气?”
“还早着,现如今不过是株幼柯,少说还要再等个五六年,且待那树冠长成。”
“五年啊?这也太久远了些。”
历经五轮寒暑,说长也算长,说短却也挺短的。
暖黄的灯晕蜿蜒游过曲廊,一行拐进了后园的洞门,顺着小径闲步。
季蘅喟然:“你们现在还小,只觉时节迟缓,等再历几载,顾首往事,就会惊叹岁月不居,恍如白驹过隙。”
还小?缦双不由抿笑:“惭愧,奴婢还要虚长娘子几岁呢。”
季蘅的喉头瞥地发紧,遂即苦笑:“我自然也觉得如今的日子过得太慢,连府门都不许轻易出,可不就是度日如年……”
话罢,她陡然驻屐,险些踩中某块硬物,借光俯首一瞧,原是颗浑圆的鹅卵石。
在旁的绫戈低声怪嗔了句,抬脚就将碍事的东西利索踢远了。
那石块便骨碌碌滚进了虫鸣如沸的庭芜……
拨开青翠的丛莽,某只布满老茧、骨节分明的大手摸起野泥间一枚通体淡青的光滑石子。
但见这位郎君生得粗眉细眸,体格壮硕,一身薄设设的白纻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