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允诺,那护卫侧身让开一条通路,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知洲微微颔首,率先迈步,走在舒挽身前,不着痕迹地将她护在了身后。
舒挽深吸了一口气,那熟悉的檀香气味混杂着一丝冷冽的药香,钻入鼻息,像一条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翻涌的血色,跟随着沈知洲的脚步,一步一步,踏入厢房内。
室内摆设虽简单,却每一物皆显精致贵重。
墙角放着一张石桌,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棋盘和各色棋子。
窗台边散落几本古籍,阳光透过纱窗,在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屋中央,棋盘前,一道清瘦的白色身影正背对着他们,跽坐于蒲团之上。
他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正独自对弈。
听到脚步声,他并未回头。
只听一声清脆的“啪嗒”声。
一枚白子,被他不疾不徐地落在了棋盘的天元之位。
“沈大人大驾光临,真是令在下寒舍蓬荜生辉,请坐。”
他的声音,如山涧清泉,冷冽悦耳,又带着一种上位者的淡漠与疏离。
舒挽心头一紧,那声音如此熟悉——是宴时无疑!
他怎会成为国师?!
就是这个声音,曾在她耳边无数次地唤她“阿姐”,语气依赖又濡慕。
也是这个声音,在那场滔天大火中,隔着烈焰对她默然说出:“栖芜宫宫主勾结朝廷,触怒众教徒,自知罪孽深重,终自戕于神女庙以平众怒。”
恨意,如藤蔓,自舒挽心底疯狂滋生,瞬间爬满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藏于袖中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才能勉强克制住那股冲上前去,将他碎尸万段的冲动。
沈知洲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
舒挽立刻垂下头,做出了一副胆小畏缩的模样。
沈知洲这才收回目光,对着那背影拱手道:“下官参见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说笑了,难得一见,过来讨口水喝罢了。”
“沈大人不必多礼。”宴时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此地乃佛门清净地,无须拘泥于朝堂俗礼。”
他说着,又落下一枚黑子,棋子与棋盘碰撞,发出玉石相击般的声响。
“不知沈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无事,只是听闻国师大人在此,特意过来拜访。”沈知洲答得滴水不漏。
“既如此,那便请沈大人陪宴某人下一盘棋如何?”
“下官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沈知洲说完也丝毫不客气,坐在了宴时对面和宴时对弈起来。
很快,下人手里端着茶水和点心进来,恭敬站在一旁伺候。
一局棋,无声无息地进行着。
“听闻沈大人新官上任就烧了三把火,果然是年少有为。”宴时说完手执白子,堵住了刚刚沈知洲下的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