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致华上学的学生,没有不知道裴言的,那么在海城生活得够久的人,便极少有不知道裴氏掌权人裴韫时的。
毕竟海城遍地都是裴家、或者说裴韫时的产业。
沈凝能凭成绩考进致华,就说明他不可能是个笨人,高门大户兄弟阋墙这种事自古以来便不少见,可裴言一看就不是会争抢或是夺权的人——他连习题册名字都懒得写,裴韫时何至于这样对待他?
他对那位未曾谋面的裴大少的控制欲感到费解,同时开始有些明白裴言为什么会喜欢罗威纳这样的烈性犬。
——哪怕被圈养,至少拥有反抗的力量。
裴言若无其事地回来,被沈凝一把拉住了手腕,直截了当地问:“裴少,是不是因为我?”
裴言挑了挑眉:“什么?”
“你哥哥是不是因为我的存在感到不高兴,才为难你?”
裴言摸了摸他的下巴:“没有。”
沈凝却还是执拗地看着他:“你的钱都给我妈妈治病了,你是不是身上已经没钱了?”
虽然是问句,但已经是确定的语气。
在护士对着裴言喊出“沈先生”的那一刻,沈凝便明白了,根本没有巧合,裴言就是那个捐助人。裴言用手上全部的资金,给他的妈妈治病,帮他赶走了学校里的霸凌者,甚至不惜惹家里人生气。
沈凝很清楚裴言一开始是为了有一个借口换取自由和喘息,才威胁他配合,才和他走近。
可是到这一步,裴言明显已经得不偿失了。
为什么不反悔呢?
真相被戳破,裴言大概误解他是在说自己打肿脸充胖子,有些恼火地推开他,冷声:“你话怎么这么多?我再没钱也不会比你穷。”
沈凝垂眼,终于做了今天白天犹豫了很久的事。
他把上个月兼职的三千,还有之前受捐后没有交出去的五千块住院费全部转给了裴言。
裴言的表情果然更难看了,沈凝在他发火之前拉住了他的手,主动把脸颊贴进他掌心:“不是还你的。”
“裴言,”沈凝低声说,“我知道我还不起,也知道你不需要我还,你就当……我也想对你好一点。”
裴言一愣,面色古怪地看着他。
沈凝忍下羞耻感,努力表现得和裴言当初让他当小狗时一样自然,再次把下巴搭上裴言掌心,蹭了蹭:“你对我好,所以我也想给你点什么。”
裴言的脸色在经历了古怪、沉默、迷茫,等一系列变幻后,最终缓和下来,仍是有点别扭:“我不需要。”
感受到裴言的软化,沈凝把白天在便利店里买的白巧克力拿出来,唇角翘起来一点:“是我自己想。”
“你就当,我在替那条离开的小狗陪你。”
“小狗也想对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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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言回到裴宅时,家中气氛古怪且沉闷。
他翻出自己跟裴韫时的聊天框,看着那句孤零零的【钱够不够花】,象征性地给裴韫时发了几句道歉的话,嘴上很着急,实际毫无动作。
裴韫时果然不理他。
裴言也没继续搭理他,他并不把裴韫时这种没立场的生气当回事。
管家倒是很急,旁敲侧击地让他去跟裴韫时低头认个错。
要是以往,裴言多半已经一套小连招哄得裴韫时服服帖帖,但这次他偏不。
他就要裴韫时生气,还要看看裴韫时会生气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