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三轮歪三倒四地越过无数个土坑,陆景越有了一种晕车的感觉,有点想吐。
终于,许骄停了下来。
他蹦下三轮车:“哎呀,这路真难走……你还好吗?”
陆景越面色铁青,整个人看上去和好沾不了半点关系。
陆景越摆摆手,缓了一会儿:“在哪?”
许骄指着道路下面,一个个小土堆像是丘陵一样一座挨着一座,墓碑在前竖起,青灰的石头上篆刻着先人的姓名。
他们拿好东西走到道路底下,许骄还弯腰捡了一根很粗的木棍。
清明时节万物复苏,这里也一样,枯黄的草早已没入土中,取而代之的是春天抽芽的新草,嫩绿的草爬满整片土地,连一个个鼓起的坟堆也不例外,蓬勃的生命力将死寂抹去,竟有一种冬去春来故人相见的感觉。
他们穿过一座座坟墓,遇到认识的许骄还会跟陆景越讲一下以前的事情,他的语气平静,像是经过了这些人家的房子一样讲着往事。
但是许骄应该是难过的。
因为他很少这么絮絮叨叨。
“这家人过年的时候喜欢扎茄盒,我当时第一次吃惊为天人,每天晚上都会去蹭吃的……”
“这个奶奶的儿子去世了,丈夫也没得早,她和我说自己挺倒霉,不过唯一不错的地方就是不缺钱花……”
“这个爷爷很凶,我小时候去偷他家的桃,被他发现了,他把我凶了一顿,然后送给了我整整一兜……”
“……”
陆景越静静听着,不知如何作答。
时过境迁,在老人堆里长大的许骄注定比在中年人年轻人中长大的人要更早的接受各种离别。
最后许骄停在两个不太起眼的坟堆前,将所有的贡品放下。
许骄:“爷爷,奶奶我来看你们俩了。”
陆景越也将手上的捧花放下,鞠了个躬:“爷爷奶奶好。”
许骄拿着木棍在墓前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和十字,将纸钱放进那个范围里面,弯下腰用防风打火机点燃。
纸钱很容易就着了起来,火焰的温度驱散了周围的寒意,轻飘飘的纸钱化成灰烬之前在半空中化成火花散开,许骄拿木棍轻轻扒拉那堆纸。
他一边顾着手上的动作一边笑着说:“您二老应该团聚了吧?有没有想我?我现在过得很好,有很多朋友,而且你们的孙子现在在网上也有名气,很多人都喜欢我,你们看,我穿的好看吗?”
“这是陆景越,和我一起拍摄的学长,人很好。经常给我做好吃的,我现在过得很好,就是有点想念你们。”
许骄的声音开始哽咽。
陆景越搭上许骄的肩膀:“爷爷奶奶,骄骄现在过得很好,他是个很优秀的小孩,你们一定会为他骄傲的。”
许骄絮絮叨叨说完,最后用沙土把烧完的地方一盖。
离开后,许骄没再说话,三轮车仍然七摇八晃的走,但是许骄看不出开心。
直到回到酒店,许骄都有点蔫蔫的。
陆景越和他说话他兴致也不高,一直拨弄着手机,但是仔细看,每个软件他都是点进又立马退出。
陆景越想说话,但是感觉许骄明显不想过多交流。
于是他转身出门。
许骄看着关上的门,深深叹了口气。
陆景越陪着自己来,自己这样不理他是不是不太好?
陆景越走出酒店,这是许骄爷爷村里最近的酒店,城镇人口不算多,清明更是冷清。
来之前许骄和自己说,小时候爷爷会领着他来这里买吃的和玩具,许骄说的老式汉堡和豆芽卷饼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遇到。
低矮乌暗的云层被风逐渐吹来,隐约有要下雨的趋势,陆景越抬起头,裹裹身上的外套。
许骄说的小吃都是些摊位,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出摊。
他走着路过一家小学,这里的孩子已经不多了,但是门口还是有很多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