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蒙冤对于孩子的打击巨大,更何况惨死的是他最敬爱的祖父。
苏卒甚至没有迟疑一秒,斩钉截铁地回答:“想!”江南的平静安逸再让人贪恋,也腐蚀不了他的心气,他是苏家唯一的后人了,累世清明皆系于他身,他从活下来的那一刻起,就没有逃避的机会了。
顾西辞点头,没有进行徒劳的口头劝阻,径直通知:“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四月初封贰会进京,到时候你跟着他一起去找含章。”
这三个月里,怎么和他师傅说理,怎么和周围的人告别,怎么割舍未来的平静迈向刀光剑影的前路,就是他要学的第一步。
苏卒如何能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即使主子并没有明说会帮他,但允许他去找封卿士,已经让他离目标近了八十步,天堑变浅沟。
他眼眶泛红,哽咽应是,掀了衣袍跪下,双手叠于额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起身时眼泪溢出眼眶:“多谢主子。”
封肆在苏卒跪下的时候就过来了,等他行完礼,给小孩拍了拍裤腿,打算先把人带下去,才转身就听见时安喊了一声。
两人转头,时安抱着那只狼崽灯笼,有些不好意思地指着自己摇摇床上挂着的风铃。
小孩脑子不好,但知道收到礼物要回礼,她今天没有折梅枝,暖亭里只有那串风铃是她的。
冬日阳光甚好,暖黄的光芒洒在女孩精致的面庞上,连细密长翘的睫毛都仿佛溶了碎金,惊艳得不似凡间存在。
苏卒的眼眶又有点湿润,他忍住了没哭,接过封肆帮他拿过来的风铃,俯身行礼:“谢谢小主子。”
封肆揉揉他的脑袋安抚,带着人先离开。
叶乐亦这才唏嘘出声:“苏卒才九岁啊,会不会太小了。”
封贰也有点无奈:“是有点小。”他往主子那边望了望,更无奈了,“可主子应该最多只能再忍梁岁朝五年吧,来不及等他长大了。”
封伍扎了朵荷花灯笼,学着苏卒的样子在底座上铺了层叶子,她没有接他们的话,心中也一点都不担心,主子允许他入局,自然会为他安排妥帖。
要说担心,封伍想了想苏卒走前看向小主子的眼神,最该担心的是这孩子别喜欢上小主子了。
出了元宵,罗即休来顾宅领孩子。
顾西辞将苏卒还给他,问他要了一个雕刻技艺比较娴熟的徒弟。
罗即休应是应了,但有些疑惑:“不知主子需要那些小子干什么?”
“我这边有块玉,想刻点东西,要找个人教一下。”顾西辞说得随意,也不是什么大事。
罗即休了然,将苏卒拉过来,对着顾西辞建议:“说起雕刻,苏小子的技术还是可以的,不妨……”
顾西辞摇头,并不帮苏卒解释,只是意味深长地望着小孩说:“不要他,他之后估计会很忙。”
随即想了想封柒去郬国的时候似乎带去了不少人,估计罗即休手底下也不剩多少了,他一边觉得若其他徒弟技艺比苏卒差可不行,一边自觉自己的学习能力还行不至于浪费很长时间,干脆对着罗即休说:“要不您来教我几天得了。”
罗即休自是不会拒绝,走的时候对着苏卒皱着眉头,打算回去先问清楚他这段时间在顾宅干了些什么。
叶乐亦路过书房,发现有客,在门口不小心听到了几句,等人走了“吱哇乱叫”地快步进来:“主子!你是故意的!”
顾西辞随手拿起一封消息,边看边敷衍他:“故意什么?”
“您本来可以直接叫罗老来教的,作什么还要加上前面那段。”叶乐亦感同身受,“苏小子肯定路上就要被罗老盘问了。”
顾西辞看消息快,一目十行翻完一篇,敷衍下一句的时候正好换了一本,他猜测自己:“许是我一开始没想到。”
“?!”叶乐亦瞪大了眼睛,整个人直接伸到了顾西辞面前,“主子!”
他真的奇怪死了,主子以前从来都不管这种闲事的,真被问到了往往也是不咸不谈一句随你,明明当初他要去跑商主子就是这个态度,怎么换了苏卒就不一样了。
“您莫不是看出了苏卒喜欢小主子,打算培养他了!?”
顾西辞:“?……”
他后仰身子避开叶乐亦的脸,语重心长:“幺白,罗老的孩子是七岁的时候在洪水里去世的,他对苏卒,不亚于亲子。”
叶乐亦:“我知道啊,我师傅对我也很好的。”所以他知道罗老会发多大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