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一天干的这些文书工作,真是让我看了好笑!昔日的镇国大将军,如今竟成了抄书吏!”
南宫月缓缓转过身,神色平静无波,甚至唇角还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和笑意,仿佛只是在同老朋友寒暄:
“我能被放出来,想必又是沾了玄哥你的光。”
他语气诚恳,眼神却清亮得让人发憷,
“还是玄哥身体底子好,挨了一套结实的庭杖,如今又能生龙活虎地从容上岗当值了,真是令人佩服。”
这话精准地戳中了李玄的痛处和耻辱!
李玄眼中凶光大盛,几乎要抑制不住杀意。
他发现,自从南宫月禁足出来后,自己在这口舌之上是越来越占不到便宜,每次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反而被对方的软钉子狠狠扎回来。
李玄脸色铁青,脑中急速飞转,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处!
那是一根深埋在他所知秘密中最毒、最尖锐的刺,永远横亘在南宫月和陛下之间,一道绝无可能弥合的鸿沟!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恶毒和得意的扭曲笑容,压低了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呵呵呵……我庭仗虽疼,但不过是皮肉之苦!南宫月,你可还记得当年潜邸之中,你挨得那数十鞭子?!那可比我这痛上千倍百倍吧?!”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仿佛在回味一场盛宴:
“寒冬腊月啊……啧啧啧,当年端王府阶前的积雪,可是被你的血染红、染化了好大一片……你如今混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是为什么!哈哈哈!”
南宫月平静的面庞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皱。
那件事……李玄怎么会知道?
当时在场的人极少,且都是陛下绝对的心腹。
但这丝波动转瞬即逝。他随即莞尔,仿佛听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笑话,轻声道:
“是吗?那陛下可知,他当年在自家府里教训家奴的时候,还有不相干的人在外面听墙角吗?李玄。”
这句话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瞬间劈中了李玄!
李玄的面色骤然惨白,瞳孔猛地收缩,得意和恶毒瞬间被巨大的惊恐所取代!窥-探潜邸私刑,尤其是当时还是王爷的陛下的隐私,这是绝对的死罪!陛下若是知晓,绝不会饶他!
他这才彻底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南宫月,再纠缠下去,只能是自取其辱,甚至引火烧身!
“你!”
李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用极度怨毒的眼神狠狠剜了南宫月一眼,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下一刻,他身形一晃,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确认那令人不适的窥视感终于彻底离去,南宫月才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轻轻扭了扭脖颈,仿佛只是被一只烦人的臭虫叮咬了一口,虽然不痛不痒,却难免有些膈应。
他不再耽搁,推开茅房的门,解决了内急。
然后,他整理了一下衣袍,面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迈着沉稳的步伐,返回那间堆满陈旧文书的值房。
烛火依旧,墨迹未干。
他重新坐下,拿起那支狼毫笔,仿佛刚才那段短暂的、充满刀光剑影的交锋从未发生过一般,继续埋头于他那枯燥却必要的文书工作之中。
窗外,夜色渐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