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镜疏将丹奴抱上榻,合身躺下。早先时辰喝的一杯浓茶还在发挥作用,方才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头脑却是不困。耳边传来丹奴匀称的呼吸声,觉得心下安稳,不强求入睡,只静静躺着。
晏凤辞闭眼蜷在一旁,他对谢镜疏始终心存忌惮,就算是一起睡也与他保持距离。赤狐体型不大,占据不了多少地方,再加上他睡相端正,化为狐身时与谢镜疏同床时,只占据一小片区域已经足够翻身。
但与往日不同,他这一次是因酒力所迫化为原形,等到酒力消散,自然恢复人身。
于是夜半时分,那一点点茶酒带来的身形禁锢已悄然解开。狐身逐渐拉长,化作人形,不消片刻,已占据半张床榻。
晏凤辞在睡梦中感到拥挤,难耐地翻了个身,脸颊忽然一热,似有什么覆了上来,还迟疑地摸了两把。
那东西似乎还觉得不够,又探了两指顺着他的额间细细描绘,掠过眉峰,再沿着挺直鼻梁滑下,最后停留在唇上,一点点勾勒唇形。
他微微张开嘴,吐出一口热气,直喷在指尖上。那手指像是被烫到,猛然一颤,骤然收了回去。
晏凤辞这时才稍微有些清醒,眼睛睁开一条缝,幽绿的眸光在昏暗中一闪而过。他瞥见一小截白皙的小臂从袖中伸出,手掌正落在自己脸颊旁边,五指微微蜷缩。
他还以为自己现在是一只狐狸,便肆无忌惮地拱了身边人两下,想为自己争取更多宽敞空间。
这一拱,非但没有挣出更多余地,反而有什么围拢过来。
晏凤辞只好抬头,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挤占了他的安睡之处。
谢镜疏静静躺在榻上,似乎睡得极沉,纹丝不动。
无奈之下,晏凤辞一手置于身下撑起身子,捻起那只横在面前的手臂,轻柔地摆在谢镜疏身侧。
谢镜疏依旧毫无反应,只静静地躺着,仿佛无知无觉。
经这摆弄,晏凤辞才惊觉他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人形。意识到这件事,他心头骤然一沉,猛然望向谢镜疏那一片被眼纱覆盖的双眼。
明明知道他目不能视物,却本能地感到有一股灼热的视线,穿过厚重眼纱,紧紧地盯着自己。
这种错觉令他局促不安,一个盘桓已久的念头悄然升起,不如趁他熟睡,解下他那条碍事的眼纱看个究竟。
刚探出手,谢镜疏却好巧不巧地抬起一条手臂搭在额前,恰好挡住眼纱,叫晏凤辞无处下手。
那股如芒在背的视线也随即消失了。
他这一抬手,本就露出一截肌肤的袖口又掉下几分,整条小臂裸露在夜光下泛着如玉般润泽。
晏凤辞盯着那条小臂出了神,目光不由自主地下移。
侍从们每日悉心熨烫的里衣毫无褶皱,穿在谢镜疏身上更是整齐挺括。但此时衣领却敞开着,露出一段令人遐想的锁骨。
正因他的手臂抬起的动作,锁骨下方陷出深深的暗影,连同那薄薄皮肤下小巧的喉结,颈间微小却一刻不停的跳动,全都清晰地映入眼中,勾起晏凤辞心底压抑已久的渴望。
他定定看了片刻,忽然闭上了眼,仿佛那处会灼伤双眼。他拧紧眉峰,自嘲地冷笑,从齿缝中逸出一句微不可闻的咒骂,随即无可救药地俯身,吻上窥探已久的那处肌肤。
身下人仿佛受到惊扰,覆在额间的手蓦然攥紧,身体剧烈一抖,咬紧舌头忍住了即将泄出的低吟。
唇舌在颈肩流连,晏凤辞几乎就想趁谢镜疏沉睡把这人要了。榻上散发无限魅力的人是谢镜疏,他如同一颗盛放在锦缎中成熟的果实,无时无刻不散发诱人的甜香。
这种事情贵在你情我愿。不过凭借晏凤辞对谢镜疏的深切恨意,即便对他趁人之危,强行攫取,心中也无半点愧意。然而他一向善于权衡利弊,理智稍一回笼,便反复告诫自己:谢镜疏并不值得他这样做。
恋恋不舍地轻咬了两下柔嫩的颈肉,又左右看了不会留下痕迹,他才从翻涌的情欲中抽身,替谢镜疏将衣襟理好。
榻上那人依旧一动不动,被褥间却可疑地隆起一点。满室充满急促的心跳声,晏凤辞对谢镜疏的熟睡没有起疑,竟以为那急切的心跳是源于自己。
小腹发紧,晏凤辞决定回房自行纾解,正轻轻起身坐于榻边将要起身,过长的袖摆却被人牵住。
袖子一沉,晏凤辞浑身僵直住,生怕谢镜疏此刻醒来,发现自己不但呆在他的榻上,而且还……欲行不轨。
“羽仪……”一声轻呼比青丝坠地还轻。
晏凤辞没能听清,因此心中惊骇更甚,绷紧神经尽力去聆听他说出的字词。
“……丹奴,夜还深,别乱动。”一句呓语掺杂着浓厚的鼻音,叫人分不清究竟是睡意朦胧还是情动微消。
晏凤辞将这句话听在耳中,只当是谢镜疏训斥丹奴的呢喃。
他松下一口气,试图将谢镜疏的手从袖摆取下,那手却像藤蔓一般缠上他的后腰,熟稔的动作与抚摸狐狸脊背的手法如出一辙,熟悉的抚摸令晏凤辞呼吸骤然漏掉一拍。
看来今夜是走不成了。他忍受着理智与欲念的双重煎熬,强行静了心神,吐出一口气,骤然化作赤狐,就着那只手趴在榻上,等待身下的浪潮退去,轻轻地闭上了眼。
后半夜竟是一刻也未曾睡着。
直到侍从们鱼贯而入,递上洁净的热毛巾为王府唯一的主人拭面,晏凤辞看出机会,悄无声息地从寝殿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