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地下二层,一间隔音极佳、装潢雅致的私人休息室内。这里算是魏秋池三人在早占勿药的据点,摆着各种乐器和几瓶上好烈酒。
徐羽还在激动地比划着,向云峥复述顶层那的那幕。魏秋池靠在酒柜旁,手里晃着一杯威士忌,表情依旧有些恍惚。
“云姐!你是没看见!裴狗那眼神,我的天,我差点以为他下一秒就要抱着那小哑巴的手哭出来!”徐羽唾沫横飞,“就为那么道小口子,用了凝肌!他妈的凝肌啊!我都舍不得这么造!”
云峥没说话,她脱了风衣搭在椅背上,给自己倒了杯纯饮,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棕色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灼热的暖意,也让她的大脑异常清醒。
她听着徐羽夸张的描述,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着在顶层房间见到弥珥忒丝时的细节。那张低眉顺眼的脸,那副温顺无害的姿态,写到“未婚夫”时恰到好处的迟疑和艰难……
太像了。
像得几乎能以假乱真。
但也只是“几乎”。
她放下酒杯,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规律的嗒、嗒声。魏秋池和徐羽察觉到她异常的沉默,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云姐?”徐羽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云峥抬起眼:“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个弥珥忒丝……有哪里不对劲?”
“不对劲?”徐羽挠头,“除了把裴狗迷得五迷三道,还有哪里不对?哦对了,他还有个卧病在床的未婚夫,这算吗?”
魏秋池皱眉思索:“我觉得…他看起来太……干净了。不是说外表,是那种感觉。流火城底层出来的人,又在那种环境里讨生活,眼神不该那么静,就算是个哑巴,经历写在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可他……”他寻找着合适的词,“他眼里没有那种被生活磋磨过的浊气,也没有那种刻意讨好人的谄媚或者麻木。”
云峥赞许地看了魏秋池一眼:“便宜货2号观察得还算仔细。但不止这些。”
她站起身,走到房间中央:“我问他话,他写字。字迹清秀工整,但笔锋间缺乏长期从事体力劳动的人特有的顿挫和僵硬感。一个没受过系统教育、连手语学费都付不起的人,能把字写得那么稳?”
徐羽眨眨眼:“万一他天赋异禀呢?”
云峥没理他,继续道:“最重要的是……他的手。”
“手?”魏秋池和徐羽异口同声。
“对,手。”云峥眼神微冷,“我注意到他握笔的姿势,还有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手指很长,骨节分明,形状非常漂亮。但是,”她加重了语气,“那双手太嫩了。”
“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甲床健康。指腹和掌心……一点茧都没有。尤其是指关节和虎口这些最容易留下痕迹的地方,光滑得不像话。”
云峥回想起自己靠近时,无意间瞥见的那双手。在顶灯光线下,皮肤细腻,处处都透着一种养尊处优的莹润感。
“一个需要做按摩工作的安抚护士,一个来自底层、需要照顾卧床未婚夫、可能还要承担大量家务的人,他的手,怎么可能保持得……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
魏秋池猛地站直身体,酒都醒了大半:“你的意思是……他的手根本不像干过活的人?”
徐羽也反应过来,倒吸一口凉气:“我操!不会吧?他是装的?那他混进早占勿药想干什么?!”
云峥走回座位,重新拿起酒杯,眼神晦暗不明:“目的还不清楚。但可以肯定,这个‘弥珥忒丝’绝不像资料上写的那么简单。他的身份是假的,哑巴可能也是装的,甚至连对裴滟婤的畏惧和顺从,都可能是精心设计的表演。”
魏秋池脸色凝重起来:“如果他是别有用心的人派来的……”
“那他挑拨裴滟婤的情绪,接近他,目的就值得深究了。”云峥接口,她看向魏秋池,“去,重新查他的底细,不要只浮于表面。流火城那边,找可靠的人,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真正的来历挖出来。”
“还有,”她补充道,“找人盯着他,二十四小时,我要知道他在这里的一举一动,特别是单独一个人的时候。但记住,做得隐蔽点,别被裴滟婤发现,也别打草惊蛇。”
徐羽忽然脑子一热,他神色复杂,“姐…你说,会不会是他?”
“长得这么像,气质也像,如果是别人派过来的卧底,不会不做手上伪装吧……”
三人同时陷入沉默。
魏秋池喉咙干涩,“可是,为什么。”
“商祺把他保护得那么好,这些年我们不是没想过办法,让他能来看狗一眼,哪怕一眼都好,他都不至于成现在这样。”
云峥点了支烟,“他出事了。”
徐羽睁大眼睛,“说说说说,姐出什么事了???”
“我不太清楚,但是事情很严重,”云峥揉揉头,“那群人对他虎视眈眈,我原本打算借机以保护的名义把他带到这边,但……”
“研究院出手了。”云峥神色复杂,“特雷德迩保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