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院子被逐渐装扮成喜庆的样子,大红灯笼挂满了连廊,每扇窗棂上都贴上了喜字。
来替苏盼月量身样赶制嫁衣的绣娘都来了好几批。
她终于坐不住了,再老老实实呆下去真要嫁了,她得做点儿什么了。
于是她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一改最初的无所谓姿态,她开始每日作天作地。
“这道饭菜不合胃口,赏给你们了,让膳房重做一份过来。”
“我想吃北岭天池里头的鱼,去给我抓一只来。”
“我想要一只通体雪白的小马驹,去替我寻一只来。”
“太无聊了,你们两个侍卫每日守着我不无聊吗?来打一架我看看。”
她的要求一日比一日多,无论多么离谱的要求都被满足,下人们仿佛真的已经把她当皇后来看待。
但是苏盼月却越来越苦恼,这并不是她想要的,她想离开这里。
可是她已经接连几日都没有见到山明远了。
每日被关在这处宅院之中,便是出门也有十几个侍卫跟随,她现在才发现当初谢兰舟对自己那所谓的“软禁”有多么松散。
这处院子离城墙有很远一段距离,但是近些日子,苏盼月在院中都能听见城外兵刃相接的声音愈来愈近,震天的炮火与喧嚣不断。
苏盼月猜测,是大齐将士要打进来了,所以山明远无瑕顾及自己。
于是她闹得更加厉害了,一会儿要请戏班子来唱戏,一会儿要去北面的湖岸上冰嬉,折腾得伺候她的几个婢女侍卫苦不堪言。
今日,她更是派人去请了几个青楼的小倌来寻欢作乐的时候,山明远终于出现了。
院子正中立着几个穿着清凉的郎君,各个都是使劲全身解数,弹琴唱曲,奏乐起舞,想要讨这位未来的皇后欢心。
但是丝竹管乐声也盖不住远处战场上震天的动静。
苏盼月心不在焉地看着他们,眉头无意识地蹙起,忧心战场上的情况。
院门突然被推开,山明远从外头走了进来。
苏盼月顿时收起担忧神色,抬头看向他。
数日不见,他依旧是一袭白衣,如玉君子,只不过眉宇间多了几分愁绪,身形也愈发单薄。
院内的伶人小倌立刻停下动作,恭敬行礼退下,只有苏盼月靠在贵妃塌上头没动。
山明远坐到她身侧,理了理本就一丝不苟的衣袍。
“月儿。”他抬手想牵苏盼月的手,被她躲了过去。
山明远的手在半空顿了一下,才缓缓收回,温声道:
“月儿,我近日事务繁多,冷落了你,你心中有怨也正常。”
“你莫要不高兴,你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情,我都允你,等我忙完这阵……”
苏盼月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那我要回宫。”
山明远一愣,微微蹙眉:“现在战事吃紧,我走不开。”
苏盼月垂下眼眸,语气也低沉许多:“你既要立我为后,封后大典可有?百官朝拜可有?别跟我说就在这么一处临时征用的别院里头拜个堂就算成婚了。”
山明远沉默下来,手指摩挲着杯盏,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思索什么。
苏盼月偷偷抬眼,到底是帝王心术,她没能从他不悲不喜的神色中看出什么端倪。
她抬手将早已准备好的辣椒水抹在眼角,而后狠狠眨了眨眼。
救命好辣,她忍不住发出极轻的啜泣。
随后豆大的泪珠从她脸上滑落,配上她故作伤怀的表情,如若雨打梨花般惹人怜惜。
果不其然,山明远的脸上出现动容之色,拿出帕子替她擦泪。
苏盼月微微偏头,从他手里抢过帕子,胡乱擦了一通。
她抬起泛红的眼眸看着山明远,语气决绝:“你若是如此待我,不若放我自由,天地广阔,总有我的容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