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悬的莲纹舒展花瓣,一绺碎光织成的细线自花冠底部延伸出去,逐渐凝实成暗红色的脉络,没入霍寂川心口,仿佛新生的血管,与莲花的根茎缓慢相融。
霍寂川把人送回客卧,重新取了干净的鞋袜,扶着林无枝的脚踝仔细穿好。
“裙装跟长裤都只是衣服,阿桢读书时也曾穿衬衣西裤去学堂,我到底受了老宅的影响,觉得当女孩儿养便要穿裙子留长发,像养花一样精心呵护。”霍寂川反思道,“可人不是花,人有七情六欲诸多变化,我用自己的想法约束之之,是我狭隘了。”
他蹲在沙发边,痴痴望着林无枝:“往后之之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尽管向我提就是。”
林无枝闻言,眸光颤了颤,旋即踩着男人的膝盖,骄矜道:“那我偶尔也想像你那样穿。”
霍寂川点头:“我让师傅们赶两身出来,就当是送你的新婚礼物。”
那厢旗袍的礼还没有着落,林无枝就又收了一份新的,他绞着双手面露羞赧,轻声说:“我还没送过先生礼物呢,先生有什么想要的吗?”
霍寂川站起身,低头亲亲他的脸颊,眼底慢慢有了笑意,“婚礼已经是很好的礼物了。”
他讲得委婉,林无枝便想揣着明白装糊涂。
但不求回报的情意是很沉重的,林无枝占了原主的壳子,本该因霍寂川交付真心而感到高兴,事实却是,他在为自己无法回应那份感情而沮丧。
我可真坏,林无枝暗自想。
他怕继续交心会在霍寂川面前露马脚,于是借口犯困,跳下沙发把男人推出了房间。
锁好房门后,林无枝背靠门板揉了揉微微发烫的脸。
庄澜上楼寻他时,林无枝仍在发呆。
监考官伸手在他眼前招了招,忽然阴恻恻地飘出一句:“终身编制。”
林无枝被他恶鬼索命般的语调吓了一跳,问:“你怎么来了?”
庄澜开门见山道:“医生有没有说你还能活多久?”
林无枝捧着脸哎了声:“三个月。”
“三月复三月,三月何其多。”庄澜看看他,见人目光涣散,满脸郁色,不禁疑惑,“真的能有三个月吗?”
林无枝摇摇头:“估计没有,我感觉ddl差不多就是从入匵那日起算,往后数九十天。”
婚礼定在第二个月的上旬。
监考官作为陪嫁的一部分,提前同林无枝住进了霍寂川送的那栋婚前财产。
“枝啊,紧张吗?”庄澜捧着礼单反复确认。
林无枝闻声懒懒乜了他一眼,人淡如菊道:“还好,没什么感觉。”
霍寂川谨遵婚前三天不见面的旧俗,没有亲自送他过来,林无枝有一段时间没看见对方,心底那股悸动便渐渐淡了。
况且庄澜成日在他周围晃,简直是行走的提醒事项,林无枝净顾着思索自己的死期,白天很少再出神地想霍寂川。
只有夜晚是例外。
许是ddl迫近的缘故,林无枝连续梦了霍寂川两晚。
他做的依旧是入匵前的那个预知梦,但不知怎地,梦中与他耳鬓厮磨的男人近来面容逐渐清晰,长成了霍寂川的模样,导致林无枝醒后总感觉新房风水也有问题。
所幸梦虽旖旎缱绻,腰酸背痛的次数倒明显减少。
林无枝疑心自己快要回光返照,婚礼当日刚坐进婚车便扑进霍寂川怀里,紧张兮兮地瞥了眼那枚印记,莲纹却比从前更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