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日光斜斜地穿过菱花窗,在花厅的原木地板上洇出了暖融融的光斑。
杨灿赤着双足立在光斑边缘,右腿屈膝半蹲如磐石稳扎,左腿平直伸开似劲松破崖,足心贴着微凉的木板,竟生出几分沉凝的力道。
他。。。
夜雨如织,檐下铜铃轻响。
城主府西厢书房烛火未熄,杨城主伏案批阅公文,眉宇间透着倦意。
案头堆叠着三县春耕进度表、市集税赋清册、讲学堂学子名册,还有一封来自北疆驿站的密报??崔临照流放途中病逝于沙州驿,尸身已就地掩埋,无异状。
他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低声自语:“终究还是没熬过去。”
顿了顿,又道,“可这世上,又有几人能熬过四十载风刀霜剑?”
窗外琴声忽止。
“陈惟?”
他抬头。
窗棂推开,陈惟宽披蓑而入,发梢滴水,在地毯上洇出一圈深痕。
“城主,刚收到墨者飞鸽传书。”
他递上一枚竹管,“赵楚生矿洞深处发现暗道,通向山腹,长约三里,尽头有石室,内藏铁甲五十副、强弓二十张、箭矢千余支,另有半卷残图,绘的是渭城地下排水系统。”
杨城主接过竹管,抽出绢纸展开,目光渐冷:“这不是普通兵器储备……这是为巷战准备的。”
他抬眼,“他们打算在城中起事,利用下水道突袭府衙?”
“正是。”
陈惟点头,“而且这图……是秦墨旧制。
若非内部有人泄露,外人绝难取得。”
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寒意。
“查。”
杨城主缓缓道,“从墨者之中查,谁曾在二十年前参与过城防改建?谁有权调阅原始图纸?一个都不放过。”
“是。”
陈惟收起残图,“但我总觉得,崔临照背后还有人。
他一个商贾,哪来的胆子和手段布下如此大局?熊影姬虽狠辣,也仅限权谋算计,真正动刀兵、炼火油、掘地道……这些都不是她一人所能独断。”
“我也这么想。”
杨城主站起身,踱至墙边悬挂的渭城全境舆图前,指尖缓缓划过几处要地,“你发现没有?所有冲突爆发点??码头、矿场、市集、丰旺里??都集中在东南片区。
而这片区域,三十年前曾由一位老城守统辖。”
“李承渊?”
陈惟瞳孔一缩。
“对。”
杨城主声音低沉,“先父最敬重的同僚,也是唯一一位主动辞官归隐的城守。
当年人人都说他急流勇退,是智者之举。
可如今回想……他走得太突然,连告别宴都没办。”
“你要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