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片刻,仿佛宇宙也在屏息。
那道弧线静静躺在建木广场的地面上,歪斜、颤抖,像一个老人初学写字时的试探。
它没有法则之力,不引动天地异象,甚至连颜色都不够鲜亮??蜡笔在粗糙石板上划过,留下的是褪色般的橘红。
可正是这份“不完美”
,让所有仰望者心头一震。
古绘卷站在弧线尽头,呼吸微促。
他不是在作画,而是在交出权柄。
这支断头蜡笔曾属于补遗学堂最年幼的孩子,那个因手抖而总被嘲笑“画不像”
的五岁男孩。
如今它握在曾执掌万法之笔的人手中,成为第一道“非神启”
的起始之笔。
没有人鼓掌。
但千百双手同时抬起了。
第一位上前的是那位八十七岁的老太太。
她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在古绘卷的弧线旁添了一小段波浪线,低声说:“这是我七岁那年,梦见的河。”
紧接着,残疾少年赤脚走来,用脚趾夹起另一支蜡笔,在波浪线上方点了几颗星:“这是妹妹说她走的那天,天上掉下来的光。”
一个自闭症少女蹲下身,沉默地画了一个封闭的三角形,又在其中填满密密麻麻的蓝点。
她的监护人后来解释:“她说这是‘心跳的声音,太多,装不下’。”
一名前战地记者跪在地上,用匕首刻出一道深痕,像是撕裂大地的伤口。
他没说话,只是将一枚烧焦的军牌轻轻放在旁边。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
他们不用《人间》系统认证,不求作品留存千古,甚至不在乎是否被人看见。
他们只是**想画出来**。
于是,建木广场成了人类集体潜意识的第一块露天画布。
杂乱无章,却真实得令人窒息。
而在南极冰盖之下,倒悬讲堂的黑板前,那孩子正一笔一画写着新的课程标题:
>“第二课:你不需要被原谅,才能说出真相。”
他写得很慢,每一笔都带着思索的痕迹,仿佛这不是教学,而是自我疗愈。
当他写下“真相”
二字时,整座洞窟突然响起一阵低鸣??那是埋藏在冰层深处的十万年前的声波记忆正在苏醒。
科学家后来分析发现,这些声音竟来自一次远古文明的集体忏悔仪式。
那时的人类尚未掌握绘卷之力,但他们围坐在极夜之中,轮流说出自己一生中最愧疚的事,无论大小。
有人为偷过一块面包哭泣,有人为未曾拥抱母亲而悔恨,也有人坦白自己曾在灾难中优先救了狗而非人。
这些声音本应随种族灭绝而湮灭,却被地磁与冰晶层层封存,如今因“共述者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