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剪得极短的草叶整齐如军阵,每一株都像复制粘贴,凃偲一边吃冰淇淋,一边仔细打量着这片墨绿,最后在踩脚处的鹅卵石旁,发现了一条极窄的,多余的缝隙。
她蹲下身,一口将左手上还剩半个冰淇淋吞进肚中,腾出来的左手抚摸在那条缝隙上。
凃偲放空所有思绪,关闭五官中的四官,只有听力无限放大。
“啊啊啊啊啊啊,昨天那个园丁真厉害,我们这片都没有超过3厘米。”
“是,你们看到隔壁的草坪了吗?跟狗啃的一样。”
“常青哥哥说,这个院子的主人是菟丝花,好害怕呀!”
“她是不是要把我们养肥然后再宰了我们?”
“应该不是,我们哪能满足她的胃口?”
“奇怪,笑笑,你的手呢?我怎么摸不到了?”
“我也摸不到你了!”
凃偲顺着笑笑的话,伸手摸了去。
“是谁?摸我……啊啊啊啊啊啊!”
“九命,有人在偷我……”
一小块草皮被连根拔起,昏暗的灯光下,并未看到异常,凃偲微微向前俯身,凑近闻了闻,抛开草木清涩,淡淡的苦腥味混杂着一丝甜腻,似腐败花蜜。
她只觉后颈一阵恶寒,随即,“唰——”地一声。
本体藤蔓比凃偲反应更快一步,如猛蛇般暴起,金黄的藤条涌向四面八方,并发出令人牙酸的扎进土壤的声音。
菟丝子根系在黑暗中疯狂扩张。
下一秒,一截粗短的根茎破土而出,表面布满瘤突,像节病变的指骨,被金黄藤蔓死死绞缠着暴露在空气中。
——噗嗤!
未等凃偲反应,那根茎骤然收缩,一道乳白色汁液如毒箭般直射她面门!腥苦的气味瞬间刺入鼻腔。
凃偲眼底寒光一闪,几不可闻地冷哼一声,藤蔓收紧力道,她厉声喝道:“你是谁?”
“我是你大……”根茎嚣张的叫嚣戛然而止,在藤蔓的绞杀下爆裂开来,汁液迸溅,数段还在蠕动的残枝散落一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草们发出惨烈的尖叫。
凃偲已经认出了它——断肠草根茎,或者说这快有灵识的根茎,居然能够自行移动。
菟丝花突然想到龚沙雨身上的毒。
不,不对,她是住在这里之前就中的毒了,倘若着东西是冲着她的话,应该只是为了给她最致命的一击。
倏地,一滴冰凉滑过凃偲的手背,她低头看着已经融化大半的甜筒,低头舔了舔掉在手背上的甜腻。
——不好吃了。
一股怒气冲上凃偲的脑门,撞得她眼中青碧骤闪,五指凌空一攥。
“砰砰砰……”地上的残枝犹如烟花自燃,在这一瞬爆成粉末。
凃偲看着手上融化的草莓冰淇淋沉思两秒后,还是低头将它吃干净,这才抬眸扫视一圈。
完了,草坪毁了!!!
夜风穿过常青树,墨绿的树枝在风中发出簌簌作响,风势忽强,粗壮的枝丫被掀开几条缝隙,星光趁机泄下,让人无意间窥见里面的光景。
“感受出来了吗?”一道脆生生的童音在风中响起。
昏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是另一道娇滴滴的声音,“没有,要么就是藏得太深,要么就是连E级都不到,”这声音甜得发腻,嘲讽意味十足,“不过嘛,我更倾向第二种可能。”
“走吧,”那娇滴滴的声音轻叹一声,"今晚怕是没戏了。"
树影晃动间,隐约可见两个娇小的身影一闪而过,转眼便消失在浓密的别墅外的树丛深处,几片被惊落的秋海棠花瓣在空中缓缓飘旋。
*
宴会厅内,龚沙雨一袭黑色长裙掠过红毯,裙摆开叉处,若影若现的钻链随着步伐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