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应该指向风蚀沙虫的地脉节点如今指向了其他方向。
须弥城本应有进有出的地脉,如今改变了流向,将这个依旧歌舞升平的地方团团围在中间——这甚至已经改变了周围小到薄荷甜甜花须弥蔷薇、大到水晶矿白铁矿等物产的排布。
本应指向水天丛林的善见地的同类,在他离开之前却是指向维摩庄的。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地脉网络正在快速变得面目全非,就和人们恐惧的面目全非的世界一起。
人类眼中的灾异和他眼中的有许许多多的不同,但触目惊心的程度没两样。
那么人们呢?作为此世的生灵,他们又有多大的可能成为那个幸免的例外呢?
反正他看不到这种希望。
“而人们寄予厚望的学者在各种会议中,关注的依旧是灾异的原理和派系的斗争。”
哈达察布的语气依旧平稳,好像在谈论一件与他无关的事——尽管只是莫名来到此间的他确实大可置身事外。
做错事总该付出代价,这很公平。民众也别扯什么民众无辜,能活到被生出来的都是吃过国家红利的公民,哪有真正的无辜呢?
可能关心民生关注民权的学者依旧有很多,可他们也无法逃脱被裹挟进“大而不倒”的泡沫的大势。
泡沫是终将破碎的。
民众是随时可以被遗忘的。
可……
大道理不是用来讲给他这种区区表演团队的经理听的,这没有用。
谢赫祖拜尔语气冷淡下来:“哦?如果这是您对须弥当局的指控的话,那么您不应当在我面前。”
甚至他大可以发挥作为良民的“优良品德”,直接把这个潜在的危险分子捅到教令官那里去。
如果他无法提供切实的、证明他能力和目标的资本的话,那只能说妮露倒霉地认识了一个只有外观好看的家伙。
妮露是他看着长大的,不论是作为前辈、作为剧团经理、作为上司,还是只是出于一点微不足道的老父亲心态,他绝无可能放任一个只会夸口的草包作为朋友留在妮露能接触到的地方。
哈达察布并不知道此时的剧场经理已经恶向胆边生,甚至给他贴了个疑似草包的标签。
“是的,所以它只是作为一个锦上添花的筹码,不太理性地说,叫这次行动拥有一个担负着使命的灵魂。”
谢赫祖拜尔简直要气笑了。
“有没有人说过,您其实很不擅长做谈判之类的工作?”
虽说他也不擅长,跟多方周旋的社交能力也几乎都是后天摸爬滚打练出来的,但也从未耿直到这种拟人的程度。
哈达察布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对于自己身上多少有点儿人如机的细节,他只能祭出糊弄大法。
“此言倒是颇为有趣,不知何以见得?”
剧场经理很快就调整过来自己的情绪,倒也不气了,只凉凉地反问道:“您说的锦上添花的花有了,那么锦呢?”
哈达察布闻言一哂,脸上透出一股和沉稳深邃的气质迥异却又圆融的意气风发来。
“哈哈…既有此问,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我这难登大雅的小道之行,经理并非毫无兴趣?”
“哼,那得看你能拿出什么样的作品来,”谢赫祖拜尔没好气瓮着声道,“先说好,在我涉及的各个领域,我的要求向来都是以严格乃至严苛著称的…不用对我‘为何知道自己严苛’的自知感到疑惑,我知道那帮小混球指定没少私底下编排我。”
“不论怎么讲,祖拜尔剧场不缺金主,虽说有些演出场次受不可控力影响不得不取消或者改期,可也不是那种‘为了给演员们发下工资不得不不择手段地接活’的不入流者,要想请动我,那就拿实实在在的好作品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