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逆荒的记性是薛定谔的好坏。
每天晚上许下的工作日不打游戏的誓言、我教给他的护肤品使用流程、以及每次吵嘴之后都要多此一举的冷战决定……他都是记不住的。往往一个小时之前很一本正经地说好了我要去冷静了,一个小时后就像没事人似的问我怎么不跟他说话。
但有些事他却记得异常清楚,比如拉手一个月纪念日啦、表白第九十九天纪念日啦、一起睡觉第一百天纪念日啦——谁会记得这个啊喂!而且你完全忘记自己曾经很有骨气地说过别想得到我的心这种话了吧。
他端着个小蛋糕从厨房出来,看造型应该是我们俩周末路过过的那家店。黄色果酱浇满蛋糕体,上面摆着个奶油小狗,小狗旁边插着三个数字蜡烛:“1”“0”“0”。眼睛亮晶晶的,完全忘记现在还在他的吵架冷静期。
“一小时前是谁说要冷静一辈子的。”我忍不住吐槽。
他愣了下,明显把这事当个点心吃下去咽了,露出完全茫然的表情。他把蛋糕放在茶几上,双手合十,像个刚和精灵签订了契约的少女,还坚持也让我一起许愿。
我学着他的样子双手合十虔诚闭眼,大声说:“希望皆逆荒别再记这些奇怪纪念日了。”
他立刻呸呸呸了三声,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而且他反驳说这些纪念日全都是大事,哪里奇怪了!
他横我一眼,我理直气壮地看回去,一口气吹灭蜡烛。
几缕青烟歪歪扭扭飘起来,“所以这算实现了还是没实现?”我转过头问他,“你许了什么愿?”
他选择性忽略我的问题,拿小碟子把蛋糕一分为二,切开后里面有五层夹心,贵有贵的道理。
“所以冷战结束了?”我咬着小勺子问。
“我们冷战过吗?”看表情就知道他这个问题问得很真情实意。我就说皆逆荒的脑子是概念物,会自动过滤一切不属于“恋爱正向”的东西。
有啊,一个小时之前,你说你要去冷静一下,因为我说你打游戏声音太大影响我追剧。
他努力皱眉回想,最后斩钉截铁道:“不会吧,你肯定是错怪了我的意思。”他把那只奶油小狗从中间用叉子切开放在我的盘子里,“而且我打游戏声音很大吗?”
“我以为你在打音游呢。”
而且声音大就算了,皆逆荒段位上升后自己的优势渐渐不显露,到现在一局全是妖孽,就轮到他做菜狗。他坚持说被丝血反杀是意外,我抱着枕头追剧,游戏音效和电视剧的声音混在一起,有点吵。
但他这次没大喊大叫,安安静静地玩,死了就默默等复活,居然没趁间隙干扰我。这让我有点不习惯,可能人都是这样的,平时习惯他闹腾,一但真安静下来,还真不放心。我偷瞄他好几眼,只能看到他神情专注,嘴唇紧抿。
一局结束,他蹭过来,脑袋靠在我肩膀上:“我赢了。”
“哦。”
“……咳咳。”
明白了,我立刻换上最饱满热情的声线:“哇!太厉害了吧!皆逆荒大人!请务必也传授给我!”
他豪气道:“现在就可以。”
那算了吧。我的表情立刻变回正常模样,靠回沙发继续看电视。他去卫生间洗脸,过了三分钟跑回来问我那个透明矮胖的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是精华。”
“精华不是白色按压瓶吗?”
“那是洗面奶!”我咬着牙露出一个假笑,“你的记性能不能留点给生活用品。”
他一本正经地辩解说自己脑子容量有限,所以要优先储存重要数据。我反问他什么是重要数据?那些纪念日?
他重重点头:“还有你的生日,喜欢的零食牌子,生理期大概几号……”
喂喂喂!赶紧叫停,他得意地笑起来,像是赢了第二把游戏:“你看,我都记得。”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我推他进卫生间,“快点去洗漱,不然不许睡觉。”
卫生间的水声重新响起来,我窝进沙发,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剧情,分神去想皆逆荒的脑子真是个奇怪的过滤器,过滤掉别扭和鸡毛蒜皮,却记得他所有觉得浪漫的细节。这算不算一种天赋。
水声停了,他顶着一脸水珠出来,额发打湿了。他走到沙发前蹲下,仰头看我:“然后呢?”
“什么然后?”我低头看着他的脸和眼睛,有点想就这么亲上一口。
“抹脸啊,先哪个?”他理所当然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