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逆荒活得比较糙。
这有点打破我的认知,我一直以为他的审美感知力和生活的精致度是同比增长的,所以在他洗完澡并拿着我的旧毛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客厅走时,我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惊叫。
“怎么了。”他有点迟疑地看了看手里的毛巾:“这上面有毒?”
“不是。”我张牙舞爪地想把那条毛巾拽回来,“这是我之前用过的,本来想扔来着,忘记了。”
他倒是不甚在意地一甩头,后脖颈的头发湿润的搭在脊背上,长得有些长,应该去剪发了。不过扎个狼尾似乎也挺好看的。
我当着正主的面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皆逆荒连打了三个响指才勉强唤回我的注意力,有些狐疑地眯起眼睛看我:“你刚刚在想什么?”
皆逆荒眯着眼睛的样子像只突然发现逗猫棒的狗,警惕里混着点傻气。我被他盯得后颈发毛,那句“在想你扎小辫肯定好看”在喉咙口滚了滚,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没什么,”我移开视线,“就是觉得……你该剪头发了。”
“剪头发?”他一脸不赞同,另一只手抓了抓自己湿漉漉的后脑勺,几颗水珠甩到我胳膊上,凉飕飕的。“我这发型多完美,剪它干嘛。”他顿了顿,狐疑地上下扫视我,那眼神仿佛在扫描我脑子里到底存了什么危险品,“我才不信你刚刚看着我心里在想这个呢。老实交代,是不是又在心里编排我。”
我被他那副“我早已看穿一切”的表情噎得说不出话,干脆破罐子破摔:“对,就是在编排你!编排你扎个狼尾肯定帅得惊天动地,行了吧?”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脸颊有点发烫。
空气安静了一瞬。
他抓着毛巾的手停在半空,整个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只有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耳廓边缘一点点染上了薄红,然后迅速朝四周蔓延开来。他张了张嘴,又闭上,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眼神飘忽地落在我身后的墙上。
好半晌才道:“哦。我……我早就猜到了。反正你、你每天都觊觎我的美色。”
我被他这反应弄得哭笑不得,那点羞恼反而散了:“对对对,觊觎觊觎,我每天觊觎三次,周六日多加两次。”我转身走向浴室柜,拉开抽屉,抽出一条蓬松柔软的浅灰色新毛巾,走回去没好气地塞向他,“拿着,新的。那条旧的,给我。”
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手背,他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新毛巾被他挡开了,他反而把那条旧毛巾攥得更紧,藏宝贝似的往身后一掖。
“不要,”他拒绝得斩钉截铁,下巴微微扬起,一副我自有主张的架势,可眼神还是有点飘,不太敢看我,“旧的好用。”他顿了顿,声音又低下去几分,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有你的味道。”
这什么诡异的理由?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我的味道?那是洗衣粉快过期了的味道好吗!”
“我说有就有!”
我捏着手里那条被嫌弃的新毛巾,站在原地,又好气又好笑。
随便你。我鼓着嘴巴哼了声,转身走去卫生间将新毛巾用力挂在洗漱架上——不爱用我用。
周末的时候我洗澡往往会花费比较长的时间,热水冲刷掉一周的疲惫,皮肤被蒸得微微泛红。我拧开身体乳的罐子,清甜的香气在氤氲的水汽里散开。指尖刚沾上乳白色的膏体,门外就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紧接着是皆逆荒闷闷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蹲在门口,额头抵着门板。
“你洗完了吗?”他的声音带着点百无聊赖的意味。
我停下动作对着门板方向回话:“没呢。皆逆荒,你是不是分离焦虑晚期了。我洗个澡而已,门板都快被你盯穿了。”门外安静了一瞬,大概是被戳中了心思。随即传来他强装镇定的反驳,声音抬高了些,试图掩饰那份被说中的不自在。
“什么分离焦虑,我们妖精才不像你们人类似的。我就是游戏打完了,无聊。”
我懒得拆穿他,继续把身体乳均匀地涂抹在小臂上。门外又安静了,但我知道他肯定没走。果然,过了大概十几秒,他又开口了,声音飘忽,带着点试探。
“那……我能进来吗?我保证不看!我背对着你坐。”语气里莫名透出一种可怜巴巴的恳求,像只被关在门外挠墙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