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态发展远非他所愿,或者又如他所愿——艾蕾妮雅成了他的副官,距离被拉得更近,她日日都在他身侧。
办公室里,桌子明明相隔甚远,却无法筑起物理的防线。某种源头明确的、幽微的气息轻易粉碎了距离。是她用的香皂?抑或是她本身的气息?那气息并不浓烈,却如游丝般的雾,无孔不入,侵入他的口鼻,萦绕不去。
简直……顽固得令他恼火!
尤其当艾蕾妮雅作为副官,习惯性站在他左后方半步时。那气息便成了无形的牵引索,不仅撩拨着他的鼻腔,更在暗处拖拽着他的余光。他的意志力对抗着这份牵扯,视线却总在不经意间滑脱,坠向左后方的她。
所幸她从未回望。她毫无觉察。
每一次他短促地投去视线,艾蕾妮雅总是专注地、或略显飘忽地看向周遭,观察地形、望向同期、甚至追随某位匆匆路过的士兵……她的焦点散落于万物,却从未有一次落在他身上。
这单方面的窥探在胸腔里酿出滞闷。终于,利威尔忍不住唤了她。
“艾蕾妮雅。”
她的视线终于从之前的落点被切割、折返。
她的目光终于望了过来,与他短暂交汇。
她的眼中确实映着他,但……只是静待指令,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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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蕾妮雅第一次主动越界的触碰,发生在他负伤之时。
那淌血的额角本可以用他自己胸前的手帕擦拭。他确实掏出来了,最终却用它擦拭了刀刃,而非他额上那片被血染红的肌肤。
钢刀被他擦得寒光凛冽,映出他漠然的脸。
他在等什么?或者他在等谁?
利威尔心知肚明,却拒绝承认。
终于,艾蕾妮雅向他走来,递上她的手帕。利威尔没有伸手去接,只用沉默给了她靠近的默许。
当艾蕾妮雅再次靠近,她用湿润的帕子按上他的眉骨,水汽、血腥气,与他早已分辨不清却又上了瘾的、属于她的气息混合着,比她平日无意的靠近强烈千百倍,让他无从抵抗。
听着艾蕾妮雅的话语:“兵长,信任我”、“我会与你并肩而立”、“我会分担你的重量”。
利威尔知道自己完蛋了。
他一直以为,感情是缓慢累积的沙,但意识到这份感情却像奔涌的江水骤然倒灌,如巨浪顿生,反扑过来,瞬间将他吞没。
他过往无数看似无解的行为……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所以他无比清楚的知道:他彻底完蛋了。
某种潜伏已久、蠢蠢欲动的渴望,让他几乎不敢直视艾蕾妮雅。他只能闭眼,试图压下汹涌而至的沉沦。
然而视野遁入黑暗却将感官残酷地推向极致。
黑暗放大了因她靠近而失控的心跳,放大了她呼吸拂过他脸带来的微颤,放大了针线穿梭皮肉时牵动的痛感……这一切,与艾蕾妮雅的气息交融,形成一场足以眩晕他灵魂的风暴。
利威尔将自己完全交付给这片黑暗,放任自己被包围、缠绕……
是的,他完了。
于是缝合完伤口后,利威尔开口留住了艾蕾妮雅。
看着艾蕾妮雅逼近,近到温软的鼻息撞上他的,几缕跃动的红发几乎要灼烧他的额角。更致命的是她的目光,悄然滑落在他唇上。
她……是想吻他么?他该如何拒绝?还能拒绝吗?
这亲密的距离让他全身神经都为之战栗。
就在这致命的临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