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事,对最初的利威尔而言,只与肮脏画上等号。
那不过是暴力与堕落的衍生物,是失控欲望的宣泄,是地下街女人用以换取生存的交易。
它总会勾起他那些不好的回忆。
他本能地排斥与他人的肢体接触,遑论□□?对另一个人敞开至如此程度?将最原始、最失控的反应全然暴露出来?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未来会与任何人建立如此赤裸的联结。
即便当他知晓艾蕾妮雅是他未来的爱人,他也依旧认为这份感情会是柏拉图式。
然而原则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被打破。
尤其是他的原则,在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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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在两人尚未真正走到一起时,他仅仅是不排斥艾蕾妮雅的靠近。这份莫名的容忍,他无法解释,便将其归咎于她在他灰暗人生中的陪伴。
但这份感觉是何时悄然变质、发酵、直至变得让他难耐的?
是在罗塞之墙废墟之上的那次重逢吗?那时艾蕾妮雅浑身脏得不成样子,他却像着了魔般想靠近。尽管她眼中只有陌生与警惕,不断后撤,徒劳地想要拉开那“理应存在”的安全距离。
不能离远!必须足够近!
利威尔只想更近,再近些!
近到她的眼里只能映出他一人,近到能在这片狼藉中确认眼前仍是他的‘妮雅’。他无法厘清这份靠近的冲动,只能仓促冠以“重逢”之名,草草粉饰。
抑或是在巨木森林?当利威尔看着艾蕾妮雅生死一线,终于握住了她的胳膊?
利威尔向来清楚自己的脾气很暴躁,他本不想对她发作,但那怒火难以遏制,他太生气了!气她不顾生死的莽撞,更气她竟让他……感到了恐惧。
他竟会恐惧?这份恐惧本身便是对他引以为傲的自控力的最大嘲讽。
所以他握得更紧。
然而他极不愿承认,就在触碰到艾蕾妮雅的瞬间、感知到她还在他身边的那一刻,挤压在胸口的怒意便消退了棱角。
何其讽刺。一个厌恶接触的人竟因这失而复得的触碰而让怒火熄灭大半。
只因他已太久、太久未能如此真实地触碰到她了。
他已经忘了上次被她抱住是什么滋味,直到此刻距离被强行压缩,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向她。
好近。
近到可以看到她额头卷曲的碎发,近到可以看清她低垂的睫毛,近到看见她咬住的下唇,微微透着红,但牙齿陷入的唇肉处有些许印痕,又泛着白……这唇曾碰过他的额角、贴过他脸颊、甚至还擦过他的唇角……
艾蕾妮雅的齿关突然松开了。
利威尔看见它一张一合,知道她在说话,但他的听觉似乎迟滞了。他所有感官仍愚钝地滞留在她的唇上,视觉的冲击压倒一切,他注视着那片柔软被新鲜血液重新染上诱人红晕的过程,呼吸无意识地屏住。
直到艾蕾妮雅那句带着明显不悦的“兵长,我是来增援的!”撞入耳膜。
理智被拽回躯壳,利威尔才狼狈的从艾蕾妮雅的唇上移开视线,抬眸与她对视。但闯入那片澄澈中的只有她强烈的抗拒,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他方才升腾的燥热,也将他从鬼使神差的思绪中泼醒。
利威尔这才惊觉自己方才转过了何等荒唐的念头。
紧接着,艾蕾妮雅愠怒地将胳膊从他钳制中抽出,揉捏着被箍痛的地方,无声控诉着他的野蛮。
……弄疼你了?
他刚刚握过她的手不自觉的蜷缩起来。疑问就要脱口而出,但那生疏的关切卡在喉咙里,最终被他粗暴地,连同那个恼人的念头一起,囫囵咽了下去。
一个糟糕的开端。
利威尔痛恨这种失控感,甚至想单方面划下一条明确的界限,因为他觉得靠近艾蕾妮雅太过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