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多,却像一个精准执行命令的哑语节拍器。
沈玉和顾然然一左一右开始分类打包,动作利落得像早就排练过一样。
两人一边抬着装了湿残页的小纸箱往侧厅走,一边低声咕哝,语气压得很低,但语速飞快。
“我就知道,咱裴博士一出手,连空气都不敢乱动。”沈玉抱着一个湿纸箱,偏头冲顾然然努了下下巴,斜眼扫了一圈周围,“那眼神一扫,我脚底都发紧。”
“他刚刚那个眼神……啧。”顾然然正拎着控湿材料往回走,小声应了一句,语气带着压不住的佩服,“太有魄力了,裴博士简直太稳了!!!”
“林师兄和裴博士的配合也太默契了。”沈玉一边说,一边蹲下放稳纸箱,手指迅速撕开标贴,一气呵成,“一个统筹一个实操,语速都不用调,简直像提前背好了台词、确定好了走位。”
“可不是吗?还真是齿轮咬齿轮,对头才懂对头的纹路。”顾然然一手撩了撩被汗黏住的头发,嘴角一勾。
她们俩说着话,动作却一点没慢。
“人和人还真不能比。你看范萧,她都换了第三双手套了,”顾然然偷瞄一眼前方,余光一扫,“还说自己皮肤过敏,怕纸张有酸。”
沈玉循着她目光看过去,只见范萧正站在离书架最远的阴影处,小心翼翼地捏着镊子,动作跟夹薄荷叶似的。
“纸张酸她?”沈玉翻了个白眼,身子一震,几乎笑出声,“怕不是她自己先酸了纸。”
范萧穿着自己的米白风衣,脚下却踩着明显不适合泥水地的皮鞋。
她站在一旁时还不忘皱眉看自己的裤脚有没有被溅湿,脸上带着毫不收敛的别扭。
范萧站在最靠窗那堆,捏着一把镊子,动作极轻,还不时低头看自己的手背,皱着眉自言自语,“我之前手上起疹子就是这种潮湿又带着发霉的环境。”
“范师姐,我说你拿镊子戳半天了,”沈玉忍不住朝他喊,“你要真怕过敏就别碰了,留着让我来。”
范萧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地一直没完,“我又不是处理这个方向的,干嘛非让我动手?不是说过来做修复嘛,怎么还得过来救灾。”
顾然然侧头看了眼,不接话,只翻了个无声的白眼。
而在整个书院礼厅中央,那些混乱一度扩散的纸页堆,如今正按编号逐步清理,一摞摞被转移进中堂书柜的中空层,以控湿材料分隔,临时封存。
原本混乱四散的纸页,如今以一个小组为单位,在两人之间的统筹下迅速稳定。
而雨后尚未清透的空气,也在这一层层有序调度中,被强行压出了一种可控的节奏,悄然有了层次与分明。
夜幕逐渐落下已深,书院礼厅内灯光泛黄,纸张散发出的潮湿气味随着时间愈发明显。
林序南留在馆内,继续调试干燥装置与传感设备。
他半跪在设备一侧,手指飞快在面板上切换参数,余光时不时地扫过空气数据平台。
桌子的台面也被他重新规整过——标记线、标签带、湿度缓冲包、试纸片和微粒收集盒按材质排开,整齐得像外科手术台,连剪刀柄都正对着固定方向。
他像是临时划出了一小块专属于自己的逻辑防线,连混乱都能被精准分区。
另一边,裴青寂则带着沈玉,以及两位志愿者程厌遥和许昭,绕过礼厅,从侧廊转入书院的西侧。
那边原是展览期间搭建的接待区,半敞的回廊正对着竹林,地砖略高,地面干爽些,是唯一一处可用的空地,适合临时设置操作空间。
“把展板全拆了,还有那边的折叠支架一起搬过来。”
“遮阳布先铺平,确认防霉层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