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能量已经调到了最大。”凯泽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在陈述一个事实,“贴着脑袋,只要一下,他的大脑就会被瞬间烧毁。不会有痛苦。”
莱安的目光,落在了那把枪上。他伸出手,接过了它。那把枪的重量,仿佛就是他过去所有痛苦的总和。
他紧紧地握住了枪,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周围的守卫打开了门,让他进去了。
禁闭室的门在莱安身后无声地滑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消毒水和男人身上那股熟悉的、带有侵略性的气息。马库斯被牢牢地锁在一把金属椅子上,手腕和脚踝上都有着深红色的勒痕。听到动静,他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甚至没看来人是谁:“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如此囚禁一位选帝侯大公……”
他的声音,在看清来人时,戛然而止。
是莱安。
马库斯脸上的傲慢瞬间龟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狼狈的慌张。他下意识地动了动肩膀,想要掩盖那片被餐刀刺穿后、血污浸透的布料。他不愿意莱安看到他这个样子,一点也不想。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莱安手中那把闪着危险红光的□□上。
马库斯忽然就不动了。他所有的挣扎和伪装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声极轻的、自嘲般的苦笑。他放弃了,只是用那双眼睛,贪婪地、一寸一寸地描摹着莱安的脸,仿佛要把他的样子刻进自己的视网膜里。
“我是来杀你的。”莱安的声音很平静,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我知道。”马库斯的声音,竟然也平静了下来,带着一丝悲哀的了然。
莱安似乎对他的平静很不满,他需要一些别的东西来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决心。他逼近一步:“你不求我吗?”
马库斯看着他,那眼神复杂到让莱安几乎想要逃离。他轻声问:“求你有用吗?”
“说不定。”莱安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的期盼。
马库斯沉默了,过了一会,他露出了笑容,说道:“求求你。”
莱安被他的烫到了一样,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在了冰冷的金属门上,发出一声闷响。他有些烦躁地用后脑一下一下地撞着门,那把沉重的□□在他手中随意地晃动着,枪口时而对着马库斯,时而对着他自己。
就在这时,马库斯那压抑着的声音,带着一种怒不可遏的急切,“把保险关上!你是想电死你自己吗?!”
莱安的动作彻底僵住了。他看着马库斯,看着这个强迫他、囚禁他,却又在最后一刻本能地关心他安危的男人,心脏一阵紧缩。他色厉内荏地回道:“没必要,待会就杀了你。”
马库斯看着他那副故作坚强的样子,眼神反而柔和了下来。他甚至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极淡的、无奈的笑容。
“待会再打开,”他用一种近乎温柔的、教导的口吻说,“我教你。”
莱安沉默地看着他,不再转动那把枪,也不再说话。空气死寂,只能听到彼此压抑的呼吸声。
“我恨你。”最终,莱安开口,声音沙哑。
“我知道。”马库斯说,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
“想杀了你。”莱安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嗯,杀吧。”马库斯闭上眼睛,平静地回应,仿佛在等待一个早就预料到的结局。
突然,莱安将那把沉重的□□狠狠地扔在地板上,金属碰撞发出刺耳的巨响。他猛地冲上前,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在马库斯的脸上。
马库斯的头被打得偏向一侧,一丝血迹从他嘴角溢出。他却缓缓地、固执地将头转了回来,甚至还扯出一个混合着血沫的、嘲弄的笑容:“你这打法……今年之内估计都打不死我。”
“你!”莱安被他这种游刃有余的态度彻底激怒,他开始伸出腿,毫无章法地踹着马库斯被固定的身体。
马库斯承受着这一切,在混乱的殴打中,他反而感觉离莱安更近了。他能闻到莱安身上那股夹杂着怒气和汗水的气息,如此真实,如此鲜活。他抬起头,用那双维瑟里安家族如出一辙的、深邃的蓝眼睛锁住莱安问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不能!”莱安吼道,烦躁地又狠狠踢了他一脚。
马库斯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拒绝,自顾自地问了下去:“莱安,你爱过我吗?”看着莱安极速变化的脸色,他近乎卑微地补充道,“哪怕一分钟、一秒钟。”
莱安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他死死地盯着马库斯,胸口剧烈地起伏。然后,他用一种近乎恶毒的、冰冷的语调说:“没有。从来没有。一分钟,一秒钟,也没有。”
马库斯的脸上血色一寸一寸地褪去。
那句谎言带来的、预想中的胜利快感,并没有到来。莱安的心里涌起一阵巨大的荒谬感,他想,真蠢啊!一句人话都听不懂!
也正是这张苍白的、失去所有防御的脸,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撬开了莱安记忆的闸门。那些被囚禁、被伤害的痛苦记忆之上,浮现出了另一张脸——在无忧宫的阳光下,那个比他高大的少年,笨拙地把最好的那块点心推到他面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