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那火焰,是在飞舟上遇到三头乌。
那时手心的血融化了元晶,启动了增幅阵法。
第二次见到那火焰,是在血池里遇到卓清歌。
那时手心的血排开红水,熔断了锁链。
再后来,阿也发现火焰是黑气的克星,于是每次都会取一点血,作为召唤火焰的媒介,就像某些术法要依赖绘于纸面的符咒。
但如今她已不需要这些。
或许她本来就不需要这些。
火焰如幽灵般悬浮半空,因透明而虚幻,像无形的风,将残余的黑气包圆,吞噬殆尽。
“你好像很高兴。”黑焰说。
“你也很高兴。”阿也抬起手,注视火焰在指缝间欢快地游走,轻柔飘渺,仿佛绕指的纱绸。
从未有如此一刻,她清晰地感觉到黑焰在识海内跳动,仿佛另一颗心脏,将力量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每个角落,无休无止。
胎血打破了那扇门——阿也得以窥见门后黑焰的真容,一朵黑红斑驳的火焰,边缘是纯净的红,中心是浑浊的黑,仿佛洗笔砚里的污水。
它不该是这样的。阿也忽然想,这种感觉就好像她应该知道黑焰本来是什么样子。
大概她曾见过吧,毕竟附身在同一副躯壳上,可惜这部分记忆也随着过去一同遗失了。
但不得不说,与黑焰共享躯体……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阿也一节节扣紧五指,复又松开,轻而易举地划开虚空,从狭小的缝隙里,隐隐传出……水声?
阿也抬起头,不知何时林中飘起小雨,细密雨丝穿过火焰时,轨迹依然如故,像是穿过某种并不存在的幻象。
“该走了。”黑焰说。
转化阵法随战线逐步后撤,缩小至内圈,覆盖半径约一里的范围。金浪愈发稀薄,将散未散。
清点完伤员数量,凌栾松了口气,多亏芳芪相助,弟子伤亡约一成,比预计的强太多。
“兽潮余孽将近,让弟子们分批撤退。”芳芪的传音在耳边适时响起,凌栾眺望两侧,隐有尘烟,想来是兽群逐渐合拢,迟早会形成夹击之势。
情况不容乐观。
按照目前的战力,凌栾迅速将弟子分成两类,一连串点了许多年少弟子的姓名,“……景昀,桃夭,你们先护送伤者撤退。”
“我要留……”桃夭当即开口。
“你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凌栾打断她,厉声道,“你违抗命令,记过一笔。”
桃夭眼眶一红,颤声道,“师姐别生气,我……我愿意去。”说罢,想起来药瓶还在自己手上,赶忙拿出来要还,却发现凌栾早已转身离开。
一旁的景昀擦过枪尖,见桃夭仍然望着凌栾离去的方向,不由拍了拍她的肩,压低声音,“急什么?等护送完伤者,我们再偷偷回来帮忙不就好了?”
纵观全程的华谏以扇掩面,轻嗤一声,“凌大小姐,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凌栾睨他一眼,“你对华烨也这么说话?”
华谏一噎,决定好男不与女斗,放凌栾一马。
“其余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手脚麻利点!”凌栾扬声道,“别让芳长老替我们收拾烂摊子!”
“是!”众人高声应和。
芳芪命格被毁在华宗并非隐秘,凭借转化阵法做到这番地步更是不易,要是被逼到亲自动手……
凌栾目送师弟师妹们相互搀扶着离去,心一点点提了起来,希望能赶在兽潮合拢之前全部撤退。
“轰隆——”
地面开始新一轮的震颤,较以往更加剧烈。冰原在重压之下四分五裂,激起三尺浪花,碎片漂向远海,浮浮沉沉。
从空中俯瞰,这雪花的西北一角已被左右两侧成群结队的黑点侵占。
但片刻后,被一道极细的赤金之光贯穿。
“芳长老!”凌栾面色大变,立刻提气跟上,赤练迎风招展,如同被撕裂的旌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