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照耀下人影绰绰,听到前院传来的朗朗声响,周叔的脸上也柔和了不少,他望着前院说:“侯爷不去院里看看吗?看这动静,院里正热闹着呢。”
萧砚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看向院中的憧憧人影。
那些将士大多是从前跟随萧砚旧部,院内的人影不断晃动,里面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但都不禁与周叔回忆中情景重叠:
“前院这架势,倒让老奴想起了从前。那时侯爷刚打完胜仗回来,那些老将们也是和他们一样为侯爷接风洗尘,营里也这般热闹……”
话未说完,周叔突然想起了什么,倏然停住,懊恼地抿紧双唇。任谁都知道,往日的任何记忆,对现在的萧砚来说,都是一根扎人的刺。
他知道,很久之前,萧砚最听不得从前的事。
周叔忐忑地瞥了瞥萧砚的侧脸,却发现他脸上并没有出现不悦的神情,月光在眼眸中流淌,竟映出几分罕见的柔和,并没有因为他所说的话而产生其他的情绪。
萧砚默默望着那片热闹,看了有一会儿,才回道:“先回吧,让她们尽兴些。”
姜晚被山木劝着多喝了几盏酒,脸色微红,似有微微醉意。她眼波一转,正好撞见月光下萧砚的身影。
这双眼睛因酒意水光潋滟,比往日更鲜活大胆了几分,目光灼灼,带着不容拒绝的热情。
她放下酒盏,迎着溶溶月光,竟鬼使神差地兀自走过去。
“侯爷留步。”
姜晚离开前院,来到廊下。
萧砚回首看向姜晚,姜晚迎着月光,皎洁月光铺在她泛红的脸颊上,鬓边发丝被晚风微微吹起,她的身影陷在前院暖黄灯光与清冷月色的交界处,像一块浸在月光中的暖玉。而他则背对月光,整个人置身于阴影中,两人之间隔着一道鲜明的分界线。
姜晚尾音微微上扬,语气温软,带着酒意:“侯爷来都来了,不进去喝一杯?”
萧砚眸光微垂,看向地上铺着的月色,声音平静:“此宴本为你庆功而设,与我无甚关联,不便叨扰。”
姜晚醉得迷糊,口无遮拦,连敬称都忘了:“怎能与你无关?出兵的命令是你下的,兵是你借给我的,李绍英李绍荣也是你派来的,桩桩件件都连着你,怎么能说与你无关?”
萧砚抬眼看向她,只见她脸颊两侧绯色更甚,醉态较之方才又多了几分。
看萧砚没有答话,姜晚不依不饶,往前凑了半步:“方才听一位老将军说,您当年在营中喝酒从不含糊,怎么如今倒成了躲清闲的人了?”
周叔在一旁听得心惊,偷瞥了下萧砚的神色,却发现他虽然没有接话,但没有因此动怒。
姜晚仿佛没了耐心,还没等周叔反应过来,她便已快步上前,灵巧地绕到轮椅后,从周叔手中接过轮椅把手,推着他就往前院去:“走嘛走嘛,进去看看也不妨碍什么。”
众人还在觥筹交错时,忽然有人发现姜晚不见了,大家放下杯盏四处张望寻人,正巧看到姜晚推着轮椅进入:
“看看谁来了!”
所以人都望向突然出现的萧砚,所有人都唰地一下醒酒了,唯有姜晚浑然不觉。
山木最先反应过来,率先打破沉静,笑道:“侯爷不是说不来吗?这可真是稀客临门了!”
萧砚偏头看了看姜晚,神情有些无奈。
众人瞧见姜晚脸上那抹酒意上头的红晕,再看看萧砚那虽未言明却难掩无可奈何的神色时,顿时了然,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原来是被夫人硬请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