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司柏书脸色发青。
“儿子,莫要同这等人家一般见识,”潇夫人慢条斯理地放下掩着口鼻的绢帕,缓慢踱步上前,目光狠狠刮过司柏书,“寻了你们这么些年,可算是叫我寻到了,说罢,那老头临死前,是不是将《云岫栖鹤图》偷偷给了潇采莲那小贱蹄子?”
司柏书拂袖冷哼:“早些年采莲被你们赶出潇府时,此画便不知所踪,如今凭何断定如今在采莲手中?”
“休要在此狡辩纠缠!我不愿与你过多攀扯!”
潇夫人纤手一挥,厉声道:“去给我搜。”
司柏书张开双臂拦住他们,怒声喊:“白日里,宫中已特赐了轿撵将采莲接去宫中,现下采莲应在宫中与贵妃叙旧,潇夫人莫非要在天子眼下,行此猖狂之举?”
潇夫人闻言眉头一皱,有些迟疑,低声骂道:“这贱蹄子,竟攀上了贵妃。”
潇长文却是不以为意,猛地撩袍,一脚便将司柏书踹在地上,拇指倨傲地擦过鼻尖:“那又如何?吓唬谁呢!”
潇长风正欲带人闯去内室,却被潇夫人抬手拦了下来,她是个明白人,来此路上便早已听闻宫中轿撵之事,却未曾想到是她潇采莲。若此事传扬了出去,落到贵妃和皇帝耳中,后果绝非潇家能承受。
“母亲!”潇长文急气白赖地跺脚。
潇夫人却已恢复了往日那端庄模样,她扬起下颚,语气不善:“我便今日不搜,又如何?来日方长,这《云岫栖鹤图》你们这样的人家不配拥有,也压不住。”
司柏书酿跄着站了起来,身上沾满了雪渍。
潇夫人漠然背过身去,径直走到门前,临到门前,她脚步微顿,侧过半张脸,嘴角扬起一抹刺眼的笑:“好生看着你的采莲,可莫要自个出了什么意外,将那宝贝给弄丢了。”
“腌臜货。”潇长文狠狠瞪着立于风雪中的司柏书,咬着牙挤出三个字。
言罢,他终是同潇夫人踏着雪离开。
司柏书收回思绪,苦笑着:“她那番话,我心中总是不安,觉得有事发生,未曾想,还是叫你母亲遭了难,叫汀儿受了苦。”
《云岫栖鹤图》,司衣荷依稀有些印象,当年母亲确将一副画卷带入宫中,赠予了昭贵妃。可她始终不解,区区一幅画何以能引得潇家不惜撕破脸面,竟要这般生抢。
她蹙眉柔声问道:“这幅画到底是何神物?”
司柏书轻叹了声,摇了摇头:“各中细节,其实爹爹也不太知晓,当初你母亲只反复叮嘱,知晓得越多便越容易引来杀身之祸,便未将个中缘由细说告知于我。”
杀身之祸。
司衣荷一顿,凝着眉头,又问:“爹爹可是觉得娘亲的死,与潇家脱不了干系?”
“嗯,”司柏书重重颔首,抬手猛地锤在了床栏上,发出闷响,“爹爹不敢断言此事是他们一手谋划,但潇家绝对参与其中,当年潇老爷子临终前,只将此画位置告知了你母亲,她被逐出家门后,便将此画一并带走了。”
司衣荷紧握住司柏书的手,父女二人相对无言,眼中皆泛着泪光,她哽咽着:“爹爹安心,荷儿定会寻回幼妹,寻出真凶以告慰母亲在天之灵。”
司柏书只是反手轻拍着女儿的手背,哽咽不语。
月色遥遥,一点烛火噼啪燃着。
隔日清晨,天光还未大亮,司衣荷已在约定时辰之前悄然起身。
将东西收拾妥当后,天也亮了,她便去寻照野。
她寻到正在劈材的照野,额间汗珠滴落,司衣荷递过去手巾,照野顺势接下擦着汗:“怎的了,师妹?”
司衣荷又将先前司柏书给她的钱袋子,递到他面前,解释道:“师兄,这个你收着。”
照野又想递回去,司衣荷还是轻轻将钱袋子放入他手中,语气坚决:“师兄,你同我父亲二人也需银子过活,我尚能赚些,这些你便收着,平时贴补些家用,莫要让爹爹知晓了。”
照野知晓自己拗不过司衣荷,只好将那袋银钱收下,又有些不放心叮嘱道:“若在外遇着事,托人传信回来,无论如何,要记着还有师兄。”
“我知道的,师兄。”司衣荷低声应着。
照野下意识抬起手,欲像幼时那般揉揉她的额发,行至半空又觉不妥,便要收回手,司衣荷发觉了他的意图,主动踮起脚轻轻迎向他的掌心。
照野微微愣住,旋即无奈地笑了声,掌心终究极轻地落了下来:“你呀。”
这么些年,照野就如同兄长一般,照顾着司衣荷和映香。那些粗活累活,他总抢着干,遇着事了,也总将她们护在身后。
如今要离开了,司衣荷有万般不舍。
司衣荷还欲说些什么,就见映香寻了过来,她轻声道:“姑娘,世子殿下他们的马车就要到了。”
映香话音落下,司衣荷心中有些闷。
离别之日,已至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