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执念在此徘徊,灵魂不全,于十王司中不可转世。在不提前归位,他便永久消散在世间了。如此,你还要固执吗?”寂照跟了过来,对天清点点头:“云骑并无大碍,只是不知何故瞳孔涣散,行为无端受控。”
说完,她站到离他三米远的地方,等他的选择。
远处的景元还在观察异常。
似乎是息试、凝忍靠近他们时,云骑开始有意地转了平日路线,只在另一侧绕来绕去。
若海大惊:“什么,你的意思是前辈他会彻底入灭?”
“没错。根据寂照的说法,他现在寄生于死海水,意识会被消磨致死。”天清加了一句:“只有超度亡灵,送他摆脱死海束缚,重入十王司轮回,他才能得到解脱。”
“我……我,他……”若海支支吾吾,最后叹了一口气,对天清道:“你能替我跟她求情吗,我当时只是想保护前辈。”
天清点点头:“嗯,我会的”
若海暗下双眸,对她道谢:“多谢。”
寂照希望两人能好好道别,离恨灯的生力无法渡化这样强烈的执念,她需要若海安抚住湖中的亡灵,引导他说出真正的执念。
景元跟了过来,和天清站在一侧,没有打扰寂照的动作。
【我的执念……】
离恨灯开始闪亮,她将灯中的生力注入水中。寂照闭上眼,离恨灯的光芒照在湖中的水流上,逐渐将其聚成一道青年的清秀虚影。
这就是在此徘徊的亡灵事主,善知。
“愿这灯将你从迷途中唤醒。”寂照说完,身体有点虚弱,天清及时伸手扶住她。
四人不语,等着善知开口。
“我想起来了。我的名字是善知,曾是遍智格物院号称全才的存在。呵,全才……”
“每个在求学路上的人,都免不了要去打破自我。就像是一只不断学习飞翔的雏鸟,当一次次从悬崖落下试图起飞时,有的找到了新的出路飞向天空,有的却堕入深渊没有机会再睁眼醒来。”
寂照对天清笑笑,苍白着脸淡声问他:“前辈又是哪一种呢?”
“当我亲眼目睹那场大战,方知星神的伟力是何等残酷。”善知摇摇头,没有立刻回答她,反而扭头看向景元,似乎看出了对方的真实身份,只是感激地点点头:“罗浮的云骑军赶到时,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流星将我的老师和同伴们带走,而那位神策将军杀出重围,将围困在后方的我们解救出来……”
景元愣了愣。
他遇到的人太多,并不记得战场上救过的人。但显然,对方还记得他。
善知继续讲他的故事。
“一道流星轻而易举地将所有人的努力抹杀,那只是帝弓司命微不足道的一支光矢……”
“那在学院追求智慧的我们呢?”
“我等凡人竭尽一代又一代探索的课题答案,却是星神不施一瞥的边角料。”
“如此,我们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呢?我们为何还要去追求那些为寰宇神明不屑的‘智慧’?”
……
在场的人陷入沉默,这个话题很少人去主动想过,但善知前辈问了,让人不得引起遐想。
景元想过这个问题。
那场大战改变了很多人,有罹难的人,也有幸存的人。「罗浮」天舶司前任司舵,驭空,曾经意气风发的飞行士因战争之惨烈不再触碰天空。
还有和她一样认识到天凡之别的云骑。
所以他用智识的手段防患未然,为的是减少巡猎光矢的到来,尽力保全人们的希望。
天清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她认为后土神一定想过另一个问题:如果大地上的人们连自己都放弃自己了,身为庇佑生灵的神明,祂是否该放任人的自生自灭?
自祂离开世界,幽都将生死权柄下放诸界,不再管理人世的生死,隐于银河之外的荒芜中。
寂照身为混沌医师的弟子,一直开解被虚无浸染的人们,这样的问题对她来说是不过是启蒙。
“前辈……”若海嗫嚅着声,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听过善知前辈讲述的故事,“我身世为人忌惮,性子又孤僻,并不受学子们待见。只有前辈一直鼓励我。”
“您说过:宇宙以神秘召唤我们踏过平庸,我们应约进入它绚丽的无垠中。所以,前辈一定也有了自己的答案吧。”
天清扶着寂照,和景元一样静静注视着对话的两人。
善知笑了笑,水影中的他似乎多了些色彩,“自从方壶仙舟回到遍智格物院,我开始将毕生所学著书立说。也曾陷入一段时间的疯癫,不知自己存在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