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声音喊出来的刹那,脑中那层隐隐蒙上来的、名为欢愉的白纱*陡地被撕下,楚睢瞳孔猛地一缩,登时立即撑起身体来,他瞳孔颤抖,看着半跪在他身上的赵亭峥,颤声道:“……陛下。”
赵亭峥很疲惫道:“别说话了,等太医。”
太医到来的间隙,楚睢止不住地心惊肉跳:方才那是什么?
黑水中的欢愉与快活令他的头脑变得一片空白,他没有本能,没有廉耻,乖顺地伏在赵亭峥身下,甚至连自己是谁都要忘记了。
赵亭峥什么时候有的这种本事?
还是说,给他吃了什么药?
他看着赵亭峥,身体开始发抖,楚睢不由自主地想,就在刚才,如果赵亭峥想直接把他弄成那种只剩本能的废人,困在黑水里一辈子出不来,是可以做到的。
如果不是这个孩子,他此时或许已经被赵亭峥完全剥夺了理智。
很快,太医就跪地拜见,楚睢没有衣服,赵亭峥把帐子拉下,只把他的手露出来把脉,楚睢想要挣扎,却被一条刃死死地圈住。
太医看见那条满是斑斑痕迹的手臂,不敢抬头,她是从前就伺候男君生产的太医,不必看知道里头的人享了多大福气,战战兢兢地把完脉,她起身,有些汗颜道:“已经快有六个月了,胎儿强健,男君脉象稳,只是有些心惊神伤,臣开些药便可。”
六个月?!
赵亭峥脸色一变,她的目光十分复杂地移向了殿内的楚睢。
“你怀孕了?”赵亭峥下意识把时间定准,“在北宁就……有了?”
……算算时日,俩人也许久没亲近过,就是那几次中了。
楚睢惊惶地后退,被赵亭峥一把拉住,止不住地惊喜,连带着滔天的怒意与悲痛都被这孩子的突然到来冲得呆滞了些,她有些不可置信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楚睢形状漂亮的腹肌,良久,重重地闭上眼睛:“……我从前就想要一个孩子,你生的,像你一点。”
楚睢从前其实想要像她的孩子,爱撒娇的小姑娘,和她一大一小地翻天覆地。
如今却不敢了。
他是个容易被牵绊所累的人,更何况是亲自生下的孩子。
要和她划清界限做臣子,她偏要他生下属于她的孩子。
这笔账算不清了。
怀过一个八个月大的孩子后,楚睢的下腹不如上腹紧绷,摸起来有些软软的,赵亭峥忽然又想到什么,转头看向他,声音中止不住地发沉:“所以你想带着我的孩子去哪里?”
楚睢不由自主地地退了退。
他现在开始对赵亭峥感到恐惧,一见到她,便想起那黑水中沉沉浮浮的空白理智。
赵亭峥不是小姑娘了,她像不知道自己力量的猛兽,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
“还是说,你根本没打算要这个孩子,想把它打下来?”
她声音陡然发狠,随即猛地攥住了楚睢的手,他来不及挣扎,赵亭峥便将手放到他的小腹上,紧接着,黑水从她掌心冒出,渗入他的小腹,楚睢陡然痛呼一声——声音变了调。
黑水找到了孕囊,将它完完全全地包裹了起来。
是个女孩子。
赵亭峥脸色有些苍白,好像这于她而言亦是损耗,她目光沉沉地盯着楚睢,半晌,道:“我会封她做大宁的太女。”
楚睢抽回了手,只是盯着她,有些发抖。
来自母亲的刃保护着她,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比同龄皇女多一匹刃兽。
没有帝王会这样做的,刃是天降于帝王的祥瑞,提前分出身上的刃,不光是分出了自己的力量,还等同于认可这个孩子一定会是继位的皇女,在权势纷杂、各方纠缠的后宫,如此明显的偏宠与立储等同于朝野大乱。
而赵亭峥脸色苍白,毫不畏惧。
“……留下她吧。”赵亭峥轻声道。
她的声音异常干涩,楚睢望着她的眼睛,不知为何,想到了重重黑水之中那双不住往下流的黑色。
“……”良久,楚睢开口,轻轻道:“如果臣给陛下生下这个孩子,陛下会放臣离开吗?”
放在楚睢小腹上的手陡地僵住了。
“你要丢下我,也不要她?”
楚睢的身体美丽无比,本该是和美的一家三人,冷凝的氛围却令楚睢腹中的孩子也想要躲避。
“能为陛下诞育皇女的男子甚多,能抚育孩子长大的也不会少,”楚睢垂下眼睛道,“臣愿意生下这个孩子,但从此以后,求陛下放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