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见面时,已经是上官溱临盆之日。
估摸着产期就在这两日,姚喜知和月穗,连带着接生的稳婆,皆是提起十二分的心随时看顾着上官溱的状况。
天还没亮,一直守在上官溱身侧的姚喜知就听到几声呻吟,蓦然惊醒,立马从小榻上起身,赶到上官溱身边,。
上官溱仍是双眼紧闭,额上渗出汗水,半梦半醒间,手已经不自觉捂上肚子。
姚喜知唤了几声“臻臻”,上官溱迷蒙地睁开眼,便见姚喜知满脸的担忧。
上官溱有气无力道:“我感觉,应当是,要生了。”
姚喜知立马应下:“你等等,我马上去叫人来。”
殿内很快忙碌起来,宫女们有条不紊地来回奔走,热水、布巾等物什一一备齐。稳婆快步进入内室,开始为上官溱接生。
姚喜知除了最开始帮忙打水烧水,准备锦被帕子,剩下的便只能靠上官溱自己渡过难关了。
但上官溱这是头一胎,生得格外艰难,姚喜知见上官溱咬着锦帕嘴里发出痛苦的嚎叫,几度要晕厥过去,不由浑身发颤。
月穗见她被血刺得浑身哆嗦、脸色惨白的模样,正巧皇帝听闻消息赶来,便打发她出去伺候圣人。
姚喜知僵直着身子出门,向皇帝行了礼,简单说了目前上官溱的状况,抬眼间,便见到跟在皇帝身侧的林欢见。
皇帝微微颔首,在侧殿静候片刻,内室不断传来上官溱痛苦的呻吟,也没心思再坐,皱着眉起身,在屋门前来回踱步片刻,却是有人来寻皇帝说另有要事,皇帝只得吩咐了几句便匆匆离去,唯有林欢见主动留了下来。
林欢见目送皇帝走远,缓步走近站在房门前守着的姚喜知,见她在门口吹着寒风,搓着双手取暖,低低唤了一声,将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到她身上:“屋外凉,不如先回屋歇着等上官修仪的消息吧。”
姚喜知低头,伸手轻轻摩挲着尚还带着林欢见体温的大氅,喃喃:“我如今坐立难安,如何能安心进屋歇着?”
又抬头双眼水汪汪地看着林欢见:“臻臻会母子平安的,对吧?”
虽然事实如何并不能由这个答案决定,但肯定的回答总能给她带来一些力量。
林欢见自是答道:“上官修仪定能平安诞下皇嗣的,宫中的稳婆都是经验丰富,什么情况都能应对,还有这么多太医在外面守着,必能平安无事。”
姚喜知看向还在门外候着的太医,心也稍微定了些,抿抿唇,点点头:“一定会的。”
又将担忧的目光投向紧闭的屋门。
上官溱的呻吟一声一声刺进她的耳里,她也没有心思再与林欢见慢慢寒暄。
但是林欢见却想与她说说话,见她一直忧心忡忡望着屋内,垂眸思忖片刻,转身看向外面的茫茫雪白,轻声问:“你说,上官修仪这个孩子,会是个公主,还是皇子?”
姚喜知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愣了一下,又突然想起之前上官溱说的话,不确定地回答:“臻臻希望,是个皇子。”
“那你呢?”
姚喜知眼中有些茫然。
眼前突然闪过皇帝的身影,想起曾经欺辱她们的崔雪枝,想起被他简单一句赐死的枕边人如岳芸雁,想起被去岁被困在冷宫久病无人医的上官溱,想起新城的黄沙与兵马。
心中突然有了答案。
“虽然这由不得我决定,但我也会希望……”
“希望是个皇子。”
林欢见目光有些意外,却又仿佛是在意料之中:“你是想要这个孩子,登上那个位置吗?”
第67章诞子我想给你最好的。
“是。”
顾忌着远处还有他人,姚喜知把声音放得很轻,但却异常坚定,仿佛在这一刻终于想明白了什么,看向林欢见:“是!我是希望他能是个皇子,这样,才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
等话音落下时,姚喜知耳中全是自己“怦怦”的剧烈心跳声,连她自己都被这般妄想惊到。
却并不改变自己的想法,喃喃:“或许这很难,毕竟皇后贤德,太子虽庸碌,却也未曾犯过什么大错,臻臻即使诞下皇子,但上有数位兄长皆是对皇位虎视眈眈,这般稚子与他们相较,也不知有多少一争之力,但……”
“我希望臻臻可以自在地活着,哪怕她已经注定一生困在皇宫中,我也希望她可以拥有,在皇宫中最大的自由,不用看人脸色,能够去做她想做的事。而皇宫中,能够不用仰人鼻息的,便只有皇帝和太后。”
说完,姚喜知默了默,却是忽地笑了几声,道:“瞧我这是在干嘛?臻臻腹中的孩子连是男是女都未曾可知,我竟然想得如此久远。”
“若这孩子是个公主……我胡思乱想再多,怕也是无用了。”
林欢见却摇摇头:“只要有心,无论男女,都有机会登上那个位置。”
姚喜知诧异地看向他:“这话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