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朔拱手道:“形势所迫,若不能尽快解决秀州南部之乱,恐夜长梦多,若殿下肯出面相助,我军定当全力配合,有殿下亲临,定能早日平乱,还百姓一片安宁之地!望殿下早作决断!”
林朔刚一退下,赵楷与黄潜善对视一眼,“叫徐侍郎也一同来商议此事。”
徐观到了赵楷屋中,听黄潜善复述一遍,思虑片刻,而后说道:“陛下亲令殿下南巡,必是深思熟虑,除去查案之意,也意在拨乱反正,欲为江南百姓解倒悬之苦。江南之地,先遭贼寇践踏,百姓苦不堪言;后即便潘节度使率军奋勇,连收六州,然人心思变,秀州百姓仍扛旗造反,可见其乱未靖,民心未安。”
“古有周公东征,三年而归,天下大治,其功在于安抚百姓,惩治贪官,使百姓安居乐业。今殿下身为皇子皇孙,亲临南地,此乃皇恩浩荡,亦是告谕天下之机。殿下若能在此地安抚百姓,将贪官污吏绳之以法,以正视听,百姓定能安心归附。如此一来,江南才能真正安定。”
赵楷点了点头,又看向黄潜善。
黄潜善听了徐观都这样说,自己还能有什么异议?遂也恭敬说道:“如今秀州百姓虽然造反,然而未必真心反宋,也没准是江南天高地远,酷吏横行,才叫亭户揭竿而起。若能得殿下出面,想必亭户们也会回归正途,江南也会得沐皇恩,重归太平!”
赵楷又是点点头,面上不显,内心却颇为惊讶,他没料到这两人竟会这么说。
潘邓有此一举他并不意外,潘节度使在南地节度八州,本就受朝廷诸公忌惮,如今皇室到此,让功于自己,也是个自保之理,可这二人为何会劝他答应?
他此次带徐黄二人前来苏州府,黄左司乃是太子亲荐,必是太子的人;而徐观一同跟随,一来是因为他是潘节度使同门,二来乃是为得他曾教过东宫,是太子老师。这二人按理说都是太子一党,却又不知为何将这平南之功白白让给他。
真是颇有趣味,也不知太子殿下得知此事之后会做何感想。
赵楷自然也不会推辞,“既然如此,便依二位之言,我速来听闻两位都擅做文章,此事便依托给两位了。”
徐黄二人拱手听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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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天气寒冷,苏州府却热闹非凡,街市上人来人往,吆喝声不断。
赵楷静养了将近一个月,崴了的脚已经大好,此时正带着几个守卫,在街头买胭脂水粉。
他此次南下查案,并未查到蛛丝马迹,但因此事本就是韩府尹与潘节度使起的争执,上告到了御前,陛下才将他派来南地,因此只要判定他二人谁对谁错,此事也就迎刃而解。
如今韩钟况刺杀皇室,罪恶盈天;潘节度使却请他帮忙,有情有义,因此他也便顺水推舟,上书向朝廷禀明实情。
第205章迷雾重重2
奏书呈到御前,皇帝大怒,犯人被押上京之后判处立即处斩!
韩钟况虽还一直喊冤,说他买凶乃是行刺潘邓,却没料到认错了人,只是误伤郓王殿下。可此处不是苏州府,哪里有人听他狡辩?
可怜韩府尹一个月前还是朝廷命官,满心想着哪一日不做外朝官也做个京官当一当,却没想如今终于到了繁华汴京,上京第二日刚过午时,便与那两个贼人丧命法场。
与他三人一同上京的是南方战事捷报,其中洋洋洒洒写了郓王赵楷在南地发布告示,协助潘邓收复秀州盐场一事。众人皆赞叹郓王殿下文韬武略,只太子赵桓一人面上带笑,心中偷偷冒黑水,惋惜那二人行刺郓王竟没得逞!
众多皇子之中,只有三皇子楷是赵桓心中大患。赵桓是皇帝长子,本是板上钉钉的储君人选,可早年间皇帝却更加宠爱三皇子赵楷。
说来也奇怪,八帝一改祖宗一贯少子的顽疾,他膝下子嗣众多,可在这众多子嗣之中,皇帝也唯独对赵楷青眼有加,当时朝堂便隐隐有留言,皇帝要自定储君。
如今赵桓已身居太子之位,可他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兄弟之中,二皇子死得早,因此赵楷排位就在他之下。更别说赵楷此人惯会汲汲营营,一门心思给自己脸上贴金,政和八年考了个劳什子状元,如今又去南边掺和平乱之事,真真是狼子野心!
那潘邓连平六州,杀白莲军似马上割草一般,一划拉就收割大片领地,有的是力气和手段,怎么到了秀州府就要你赵楷出面了?这绝非单纯的协助大军收复南地,而是他赵楷的野心勃勃!他定是要借此机会,立下战功,巩固他在朝堂上的地位!
赵桓心里怄得肠子发黑,面上却要和众臣一同庆祝南方又有大捷,那白时中见了他的面还要道声恭喜,“太子殿下吉人天相!我听朝中诸公传言,陛下当时准备让殿下去南方查案,最后不知怎么改了主意,才叫郓王南下,没想到刚到苏州府就历此劫难!唉,真真是时运不济呀!不似太子殿下,洪福齐天!”
赵桓假笑一天,等到傍晚回到太子府中,拎着衣摆子把家中的假山踢得掉了茬,叫人去请李相公来府上。
李邦彦来时心中颇为忐忑,只因当时苏州府事发,他一味叫太子殿下为韩凌二人说话,抹黑潘邓。可如今韩钟况被押上京,岂不是叫人看出来他只是利用太子?
李邦彦一路低着头到了堂前,赵桓却不知他心中所想,更不可能怪他,只因苏州府韩钟况刺杀赵楷,此事无论朝廷怎么看,在他赵桓眼里都是李邦彦作为太子党的投名状罢了,因此对李相公更加信任。
赵桓说道:“三皇子如今势大,如何是好?”
李邦彦没想到太子特地叫他来府中就是因为这件事,稍稍思虑片刻,说道:“三皇子楷不足为惧,他已然开府,而太子又是陛下亲封的储君,他又如何压得过殿下去?殿下何必胆怯?”
“若他在南边再有战功,该如何是好?”
李邦彦说道:“郓王殿下在南方,便是把那个白莲军头头吴念九捉住了,不过也就是捉拿贼人,能有个什么功劳?陛下想必是怕南方战乱,恐有危险,殿下身为储君,怎可轻易涉险?因此才叫郓王南下。听说郓王被刺,虽保住性命,可却弄伤了脚,如此可见,并非万无一失。若是太子南下受了伤,这可是天大的事。”
赵楷听他一言,顿时心胸开阔不少,同时在心中暗暗想到,伤了脚好,最好以后叫他成个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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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府街头
黄潜善跟在赵楷身边,絮絮叨叨劝道:“殿下脚才刚好,还是不要久站,臣也拿了那轮椅来,殿下还是坐在上头叫董统领推着……”
赵楷不耐烦地摆摆手,“黄左司忒小心些,本王的脚就只是崴了,又不是断了,这脚筋就算扭了个回头,如今也该缓回来了。我如今行走坐卧,一点妨碍都没有,又不是出去跑马,能有什么大碍。”
更别说他还得去看玉娘呢,怎能坐着那椅子去,也太煞风景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