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
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脑中一片混沌,最后的记忆是那张飘落的纸和无尽的黑暗。
苏晚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带着后怕和一种职业性的谨慎:
“市长,您吓死我了!今天一整天,所有紧急会议和重要电话都联系不上您!手机一直关机,家里座机也没人接。我打了所有能打的电话,最后实在……实在担心您出事……就自作主张,联系了安保处,请了有备案的专业开锁师傅,打开了您家的门锁……”
她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然后……就看到您……您晕倒在客厅地上,旁边……是摔碎的杯子和……”她犹豫了一瞬,“一张纸条。情况紧急,我们立刻叫了救护车把您送到中心医院。医生诊断是情绪剧烈波动引发的高血压危象,收缩压一度飙到190多,非常危险!幸好……幸好送来得还算及时……”
她汇报着情况,目光却始终紧紧锁在我的脸上,那份超越了下属界限的关切,炽热得无法忽视。
我一直都知道苏晚的心思,她看向我时眼底的微光,她为我处理那些不能见光的事务时近乎偏执的细致和忠诚……我都清楚。
以往,我会不动声色地划清界限,维持着那层体面的、冰冷的上下级关系。
但此刻……
意识完全回笼。
医院冰冷的空气。
苏晚那几乎要灼伤我的、充满担忧和爱慕的眼神。
以及……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瞬间涌回、冰冷刺骨、足以将人彻底冻毙的现实——
江曼殊走了。
在我用“离婚”作为最后通牒、雷霆震怒之后。
在我被她气得晕倒、不省人事之后。
她依然选择了李伟芳!
选择了去那个乡下,去“扮演”那个强奸了她的畜生的“媳妇”!
她又一次!
毫不犹豫地!
彻底地!
背叛了我!
背叛了我们的婚姻!
背叛了我昨夜那最后通牒般的警告!
也背叛了我心底深处,或许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母亲那一丝可悲的、微弱的期待!
一股更深沉、更绝望、更冰冷的怒焰和悲哀,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席卷了我全身的血液。
那怒火不再狂暴,而是沉甸甸的,带着毁灭一切的死寂。
我看着病床前焦急的苏晚,看着她眼中那毫无保留的、几乎带着献祭意味的光芒,心中却是一片被彻底焚毁后寸草不生的冰原。
去他妈的体面!去他妈的界限!去他妈的所有伪装!
我只感到无边无际的寒冷和一种被彻底掏空的疲惫。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反手,用力地、死死地攥住了苏晚放在床边、因为紧张而微微蜷起的手!
那力道大得惊人,带着溺水者抓住唯一浮木般的绝望和不顾一切。
苏晚的身体瞬间僵直了,脸上飞起一片明显的红霞,眼中爆发出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狂喜,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覆盖。
她没敢动,任由我冰冷僵硬的手指死死箍住她温热的手腕。
我没有看她。
我的目光空洞地望着惨白的天花板,仿佛那里有答案,又仿佛那里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