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逢世态暂且安生,偶随母亲前来南夏看望姨母,勉之携她遍游南夏湖光山色,听闻市井轶事,见识南夏民心归一。
为何而今世事翻覆至此,怀钰轻阖双眸,两行清泪悄然坠至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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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勉之便得密报:大昭二队人马潜入南夏,潜伏城外,暂未动作。
凤仪殿,二人两侧对坐,棋盘黑子白子错落。
“诸事俱备,万望母后放心,儿臣必当竭尽全力,将大昭、安仁两地,尽纳囊中。”
“数十载绸缪,终至今日。”
只是二人面容不见笑意。
阑婼手上白子一滞,耐人寻味道:“纸难掩火,只怕怀钰,要恨你了。”
若言了解怀钰,阑婼比阑玳甚,二人虽同为前朝公主,阑玳降世之时,前朝太后嫌弃不是嫡子,难定朝臣之心,遂将阑玳养于行宫,所受多是柔婉之教。
阑婼,却是天子亲自教养,如今,她以当年父皇教导她的那套权谋之道,细细雕琢着勉之。
姊妹二人之父,手段凌厉,心计颇深,在他治下,朝纲整肃,政令通达,中原井井有条,可惜刚猛过甚,终成暴政,可惜暴政,若非储君继任更甚,民心尽失,前朝怎会覆灭。
阑婼抬眸紧凝勉之,见他神色自若,不露喜愠,心下甚慰。
勉之云淡风轻道:“即便她恨儿臣,儿臣不会毁诺,她求自由,儿臣一言九鼎,她必得偿所愿,功过相抵。”
与其担忧怀钰恨不恨他,不若静观来日,看她可会谢他,终归只要践诺即可。
勉之认为执权柄者,方得自由。
阑婼眸色微深,指间棋子轻落,唇边浅笑依旧雍容,声缓意长:“怀钰太重感情,诸多谋策,切记不可与她商议。”
他们必定不会叛她,只是立场不同,护人之心终究有异。
“儿臣明白。”勉之颔首,坐稳九五之位,表面必须断情绝爱,不可存有软肋,唯有‘冷’字可守。
九五之位,四周群狼环伺、虎视眈眈,他若将珍重形之于色,便愈有人要伤他所珍之人。
心中不忍,勉之惴惴开口:“只是她的身子本非虚弱,若非药香久薰,何至伤她精神。”
“他日怀钰若问起你,总归那香是你父皇所赐,非你之错。”阑婼哑声低笑,“不过损些气血,来日天下安定,细细温养便是,若她神思仍如从前清明,你想蒙骗过她?当知不易。”
而今,怀钰察觉香药有异,阑婼仍旧无意道破,总归需要怀钰亲问勉之,勉之当面释疑,方能解此心结,阑婼自认没有必要插手。
万斛香损气血,致人嗜睡,久而久之,神思渐滞。
心念转得慢了,便少忧思;忧思既减,自是难以顾虑太多。
勉之心中漫起一阵酸楚,“若当初,母后未曾允她返回大昭……”
那么怀钰永远不会知晓宋辑宁为她所做一切,她会怨恨宋安弃她,更不必用那万斛香。
“若因心软,难道就此前功尽弃?阑婼面露厉色,“为你铺路,为圆陇安未死这谎,本宫手上沾了多少人命,填进多少金银,你不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