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但凡一首新曲,只需弹出一段旋律,哪怕是世女在此,王小姐都不吝赞美。
今晚她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云雀心里涌起不甘:他的新曲子,不想给王小姐以外的人听。
尤其是他。
更别提他今日,竟然还是王小姐的贵客。
他凭什么?
王小姐看上去很开心,也不像是为了姐妹专门将邹以汀找来给下马威的样子。
云雀心里天人交战,最终弹起了一首旧曲。
乾玟径自举起酒杯,给二人满上。
待放下酒杯,她忽然冷道:“云雀,说说水苍阁的规矩。”
云雀手一抖,琴发出了“铮”的一声嗡鸣。
水苍阁的规矩,是只要王小姐来,都必须弹新曲。
他定了定神。
王小姐平日里就算责问下人、小倌,也从没责问过他,王小姐向来是疼爱他的……他任性一次应该没有关系。
况且……云雀眼眶不由红了一圈:那个邪种凭什么坐在这里,听他的曲?!他都有婚约了,竟还出来露脸。
“抱歉,王小姐,我今日有些不适……”
他露出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软声卖乖。
往常他这么一说,小姐们就一笑而过,甚至会心疼他。
今日,乾玟也笑了,但笑声极冷。
邹以汀薄唇紧抿。
他当然知道方才他进来前,云雀弹琴弹得分明很好。
只是不想弹给他听。
这种事他也不是没遇到过。
最近的便是明城宋知府的宴上,他宠爱的舞倌不想在邹以汀面前跳舞,当场装病,宋知府嘴上喝了一杯酒就将此事草草揭过。
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
邹以汀启唇,想道:那便下去休息吧。
乾玟忽然截断了他的话头:“宛娘。”
宛娘:“是。”
“你说说,邹将军是本小姐什么人?”
邹以汀眉心一跳,抬眼望向她微醺的侧颜。
她虽依旧柔和带笑,坐姿懒散,气质却忽然变得尖锐无比,像是猛兽渐渐露出了獠牙。
如同今日白日那样。
与他一路走来见过的她,截然不同。
“是王小姐的贵客,”宛娘忽觉冷汗岑岑,“是小的没教好下人,还请王小姐赎罪。”
乾玟挂着笑,眼神如坠冰窖:“拖出去,好好立规矩。”
众人大惊,纷纷低头。
云雀面容骤白,也顾不得自己坐在水中,扑通跪下:“小的知错了,小姐饶了我吧!”
乾玟依旧是淡淡的笑意,她看向邹以汀:“你赔错人了。”
邹以汀心头咯噔一下。
便见那小倌脱下浸湿的外衫,生怕弄湿他的衣服似的,只着干净的中衣急急跪着过来,他双手颤抖得放在额头前,猛磕头道:“还请邹将军饶了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