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的情意是真的,她深信不疑,只是心里会时不时难过。
这不大不小的插曲,虽最终未闹得一别两宽,却再不复新婚燕尔那般甜蜜。苻洵每夜主动睡到外间那张软榻上,除了担着夫妻名头,偶尔还牵牵手丶抱一抱丶动作比陌生人亲密些,再无半分逾矩。
在巡军之前苻洵说,她身体虚底子薄,巡军路线上有不少苦寒之地,不若就留在气候温润的灵昌好生休养。
她从善如流。
除了那点隔阂,她更怕管不住自己,那个魔怔了般总被他吸引,情难自已丶欲罢不能的自己。
真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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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洵在朝中除了麾下门生武将,几乎不结交什么挚友同僚,之前骂他权臣的人,此时又都赞他纯臣。权臣纯臣丶是非对错也就一面之辞。
她也不去那些诗会丶茶会丶赏花会丶马球会,原因很简单:她懒。那些迎来送往丶弯弯绕绕的言语,她听得懂丶也会应对。可她十分疲懒,十分抗拒花这些心思。
成婚近半年,灵昌贵妇圈几乎无人得见建业侯夫人真容。
苻洵对她大加赞赏,说他们离王权太近,跟谁走近都有结党之嫌,不若持身中正丶口风严实,又自作多情地当她跟自己同进同退丶十分感动。
但有来无往太傲慢,于是她将所有拜帖连起来,排出时间表,准备些不轻不重的礼品送上门,略表礼数。
继后也宣过她几回,旨意还没出长秋宫就被苻沣劝回,一是担心继后心绪激动丶闹出个好歹,二是她上次稀里糊涂挨了顿揍,苻沣颇过意不去。
可锦瑟很喜欢继后,初初碰面就莫名觉得亲切。听说继后已有六月身孕,她花费近一个月,用不甚娴熟的女工绣了一幅麒麟送子图。
奉上去没两天,柳华姑姑来洛川别苑,说王后很喜欢,并送下赏赐:一只锦盒和一对犀角梳。
锦盒里是剔透的琉璃瓶,瓶中盛着精纯的桂花油,犀角梳造型古拙丶几无花纹,散发着淡淡乳香。她一直睡眠不好丶半夜复醒复睡,用桂花油梳头,不仅润泽发丝丶还能疏导助眠。
收到合心的赏赐,她更喜欢继后了。
她与继后来往授受物件,苻沣喜闻乐见。他还是兄长为父的心思,更期待妯娌和睦。
她逛夜市时,见到新奇的小玩意,譬如小瓷狗丶竹蜻蜓丶鲁班锁之类的……必定会买双份,送一份进宫奉给继后,听说继后全都爱不释手。
这天,她在西市看上一串海贝风铃,银色丝线串着大小不一的海贝,奶白丶浅粉丶淡蓝丶檀色,点缀着珊瑚珠,风一吹摇摇晃晃丶好像活了过来,于是掏出钱打算买两串。
「这些日子,夫人还是暂时莫送东西入宫」,苏裳在一旁盯了许久,眼神复杂,「王后这一胎,两国都盯着呢。」
锦瑟怔愣片刻,旋即明白过来,无奈辩解:「送进去前由女官和御医细细查过便罢,难得有几样物件能给她解闷。」
买下两串后想了半晌,喟然长叹:「先买着,待小王子出世再送进去吧。」谨慎为上,沾上干系总是不妙。
苏裳眼含讥诮:「听说年初的时候,王后娘娘主动许婚敌国君主,举国哗然,眼下得了实惠,又全都眼巴巴盼上了。」
苻沣对继后极尽宠爱,爱屋及乌,在东原道起用不少翊人为官,对当地的治理也颇为宽仁。
锦瑟似笑非笑:「总觉得她是心思剔透之人,怕是早已料到今日。可惜无端承受骂名不说,还惯大了南翊人的胃口。」
苏裳悠悠吟道:「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你说南翊究竟在等什么,厉兵秣马?」刚一问出口,她便立即否决,「不会吧,就算是连吃败仗,南翊的兵马也比荣国多得多。」
苏裳眉眼一弯,瞎话连篇:「大概是在等熬死建宁王,嫡子继位丶继后当上摄政太后吧。」
继后有孕,苻洵多次上书说苻阙无治国之才,当使苻阙回归本宗,次次被苻沣驳回。
锦瑟垂眸不语,好像隐隐猜到什么,旋即岔开话题:「你跟的那位公子,战死前就职何处?」
「升阳城,君王禁卫」,苏裳凝眸盯着她,「他很早就安顿好了我,可我不想待在阊江,天天听那些人传唱《英烈本纪》,就出来瞎转悠,图个热闹开心,反正也不缺银钱丶用不着进那些荤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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