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医此言不妥,仅仅因为孙小姐与嫡姐曾交好,我就要害她,未免有些立不住脚。”
江思渺面上平静,找不出一丝慌乱,反倒让对面的两人有些着急,以为她还有什么底牌未曾袒露。
孙莹看了陈白述一眼,一只手捂住胸口,煞有其事地咳了两声,弱弱道:“自是因为我昔日与江思芸交好,而你彼时处处不如她,又将自己生平遭遇不公都怪在了她的头上,自然恨透了她,如今……咳咳,如今……她没有好下场,就……就轮到了我……”
言下之意便是她要将与江思芸有关的人通通赶尽杀绝。
若说她一点不慌也是不切实际,但当下也确确实实不知突破口在哪。
为今之计,也只有一字诀“拖”了。
拖到她能找到一个突破点,哪怕很小。
江思渺眼神冷却了下来,目光低垂看向仍在地上跪着的陈白述,形成一种俯瞰姿态,颇有高位者的压迫感。
她开口:“陈医官也是如此认为吗?”
陈白述虽双腿麻木,却锐气未减,话里话外都不饶人。
“国夫人若是不愿认,微臣亦无话可说。”
这是要把她架起来了。
江思渺还未回击,身后的孙莹拖着病体立起身,再度开口指控她。
“国夫人,您如今已贵为国夫人,何以要置我与陈太医于死地?若是……若是我有什么地方不小心得罪了您,您可以罚我,但也断然不到要我性命的地步。”孙莹一口气说完,面色惨白,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江思渺自嘲似的展了个笑,“若我有这等本事,此刻便该在牢狱里等着提审。”
桑沐虽站的远些也默不作声,却也一直在场。
这时她不知何故侧了侧身,往前走了两步,疑惑道:“孙小姐与陈太医可是相识?”
跪在地上的陈白述看不出什么反应,倒是孙莹捂着胸口的手抖了抖,“不识。”
桑沐若有所思退回原地,小声道:“看这次次替陈太医开口,还以为是早便相识呢。”
声音虽小且无意,却还是飘进了江思渺耳里。
像是被什么突然点醒了一般,恍然大悟。
脑海中闪回了一些刚刚的片段,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却说不上来,还以为是自己多疑了,如今细细想来,确有问题。
江思渺悄悄看了一侧冷脸的燕寒昭,他今日好似就拿定了翩然公子世无双的人设,就那样端方静默的站着,额间碎发被细汗粘住,也丝毫不影响他的俊气,双目微阖,粗粗看去似是闭目养神之状,偏偏微勾的唇角将他出卖的一干二净。
既来了,便总要出点力才行。
如此,她也好借力打力。
“娘娘,臣妇以为孙小姐与陈太医应是情投意合,在此斗胆为他二人请一道懿旨,为他们赐婚。”
江思渺袖下的手摆在身后小幅度挥了挥,也不知燕寒昭是否看见了。
“国夫人何出此言?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玷污孙小姐的名声,又意欲何为?”陈白述眼底阴霾不再掩藏,话语里透着几分狼狈和着急。
鱼儿上钩了。
江思渺面露疑色,眼神在他两人之间来回逡巡,不解道:“孙小姐处处为陈太医解围,我问陈太医的问题,句句回答都抢先,原以为你二人应是相识的,谁料刚刚孙小姐亲口否定,我便擅自猜想许是你二人情投意合。”
她停了一瞬,“正好今日皇后娘娘在场,便想为你们牵一桩红线,促美好姻缘,谁曾想竟……”
“莫非……莫非你们已是珠胎暗结……”
“国夫人!”此话一出,前方端坐的皇后也有些坐不住了,低斥了一句。
宫规森严的皇宫,等级苛刻的制度,尊贵无比的身份,无时无刻不在约束着每个人的一言一行。
在这个吃人不吐骨的地方,前一秒说错了话,后一秒就会掉了脑袋身首异处。
这样的事情每日都会发生,就如同石子入水,只有落水的一瞬会溅起一圈水花,而后将永沉水底,再无音讯。
她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应是最明白的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