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递给身旁一个眼神,嬷嬷迅速会意,抬手道:“传陈太医。”
桑沐听到陈白述的名字眼神也变了变,又在那人进来前恢复了原先那副神色。
陈白述手里拿着药箱,视线一一略过在场的人后,停留在了江思渺身上。
不过须臾,又迅速移开,向皇后行礼。
“不必多礼,陈太医,你来为京兆尹家的小姐看看吧。”
陈白述起身称是,旋即赶往前处的小凉亭,刚刚唯恐毒辣日头让病人病情加重,江思渺向皇后提议了先将病人安置在相对隐蔽处。
皇后等人赶忙跟上,江思渺和桑沐紧随其后,其余人员都被拦在了外围。
如此焦灼的烈阳,晒的人心里惶惴不安,时间每分每秒都被拉得很长,一些身子娇弱的小姐们有些立不住,向皇后说明缘由后得了恩准先行离开了。
今日这场赏荷宴算是毁了。
一刻钟后,京兆尹家的小姐幽幽醒转,泪眼婆娑的模样令人望之垂怜,声泪俱下求皇后作主,严惩下毒之人。
皇后并未第一时间应下,颔首询问陈白述:“陈太医,本宫问你,孙小姐可是中毒所致的晕厥?”
陈白述:“回娘娘,确是中毒。”
皇后点头后又问:“可知是什么毒,又是如何下的?”
“回娘娘,此毒名为弱水,无色但有馥郁香气,具有水溶性,会有人将它微量加到药里,可用来以毒攻毒,而量大则会致死,用量及其关键,因此此毒多为会医者使用。”陈白述顿了顿才回,低着头瞟了一眼一旁从容不迫的江思渺,继续道:“冰葡萄遇热后表皮上会有水珠,若是将弱水洒在葡萄表皮,与水珠相溶,便可在葡萄入口时将毒性带入。今日的毒性虽微量,但因孙小姐原本身体康健,这微量的毒性便会让她晕厥。”
江思渺轻叹了声,等待着他的下文。
荷香阵阵,荷下的锦鲤也许是被紧张闷热的气氛惊到,也许是为焦躁的天气所迫,渐渐都往深处游去,不见了踪迹。
“陈太医,依你所见,在场之人谁会给孙小姐下毒?”
瞧见江思渺泰然自若的模样,陈白述内心咬牙切齿面上却依旧还要装作一副惶恐样。
只听“噗通”一声,陈白述面色为难地跪下,支支吾吾不知所措。
皇后在一旁的凉凳上坐下,眉目平静,“你只管说,本宫自会决断。”
“回娘娘,依下官陋见……许是,许是国夫人。”
江思渺圆目微抬,眼中却没有讶意,似乎早已了然这番结果。
瞧见陈白述投来的目光后,嘴角轻扬,漾起几分嘲意。
皇后未发一言,只是静静端坐着,凉亭里的圆桌上盛了凉好的茶,此刻已然被高温的热气浇热。
失去了原本的滋味,便让人有了弃之不用的念头。
江思渺明白皇后这是在给她自辩的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
“陈太医这番指证,可有什么依据?我与孙小姐素不相识,无冤无仇,我为何要自毁名声去下毒害她?”
陈白述未得到皇后首肯,眼下跪的时间长了,双腿已然有了发麻的征兆。
“国夫人许是贵人多忘事,孙小姐与国夫人的嫡姐曾是闺中密友。”陈白述卷了卷袖袍,伸出手揉了揉发酸的膝盖,沉声回应。
原先江思渺还有些想不通,这一局的人与她毫不相干,又要如何与她扯上干系。
如今倒是通了。
陈白述这个解释,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些属于原身的记忆。
孙莹与江思芸曾经的确交好,但从另一角度来说,算是江思芸单方面的与孙莹交好,日日跟在孙莹身后,似是能有天大的好处。
但这就足够了,在旁人眼里,她们便是闺中密友。
如今,便成了陈白述手里的一把刀,猝不及防地刺向她。
江思渺指尖微顿,她起初也料到了这是一场专为她设的局,只是孙莹在其中扮演的是何角色,孙莹又为何要拿自己的生命来协助陈白述。
无论从哪个方向推,推到孙莹这里,线就好像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扯断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