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宰相,这忠不忠诚,可都是人说了算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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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惟玉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半幅勾起的白色床帷,紧接着是圆木搭建而成的墙壁,再往上,是低矮的木梁顶,粗糙的纹理中透着古朴的气息。
这是哪里?
她掀开盖在身上的碎花绒被,慢慢坐起身来。
头还有点晕胀,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又用力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尽快清醒过来。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女声,“陈姑娘,你醒啦?!”
这声音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听过?陈惟玉抬头,看清了来人。
这不是绸缎铺的掌柜赵慧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慧走进屋内,将手中端着的菜肴放到屋里一张小巧的木桌上,而后走到床边坐下,关切地问道,“陈姑娘,感觉好些了吗?”
陈惟玉还有些懵怔,眼神中透着迷茫,“赵夫人,我怎么会在这里?”
赵慧回了一个宽慰的笑,“陈姑娘,你所困惑的问题待会我会一一跟你解释清楚。现在,先吃点东西吧。”
说着,她起身走到床边的衣架上取下一件外衣,轻轻披在陈惟玉身上,扶着她往桌边走去。
将陈惟玉扶坐下之后,赵慧转身从托盘上端出一碗青菜肉沫粥,粥的香气扑鼻而来。她用勺子轻轻搅拌了几下,让粥稍微凉一凉。随后,她坐到陈惟玉对面,作势要喂她吃。
陈惟玉一直保持着疑惑的表情,眼睛直直看着她。
赵慧叹了一口气,把碗勺放回桌上,温柔地看回陈惟玉,“好吧,看来不解开你心中的疑惑,你是没有心思吃东西的。”
陈惟玉不语,但她脸上的表情已经清楚地表明,赵慧所言不虚。
赵慧也正色起来,“陈姑娘,你是不是打算去官府重新报案,推翻你之前对不遇的告发?”
陈惟玉这才想起了赵慧与方不遇的关系,她有些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赵夫人。”
赵慧握住了她蜷缩的手,“孩子,没事,我知道你是被逼无奈的,相信当时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做出跟你一样的选择。”
陈惟玉还是继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方阁主。”她抬起头,像是表决心一样急切地说道,“你放心,你刚说的没错,我打算去官府说清一切,不会让方阁主继续蒙冤的。”
赵慧看着她那殷切的眼神,仿佛要立刻去赎罪一般,不禁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如果你去官府推翻之前所说的,那你之前对不遇的控告,你可知道会构成什么罪?”
看着陈惟玉显然不知道的神情,赵慧继续说下去,“诬告朝廷正二品官员,最低被处以流放,甚至可能被判处死刑。”
听到这话,陈惟玉眼里的眸光惊颤了几下。
但很快,她眸中闪现的恐惧慢慢变成一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然与无畏,她直视着赵慧的眼睛说,“我不怕。我的父亲走了,我在这世间唯一的牵挂没了……”提到父亲,她的脸上掠过一阵深切的痛楚,“所以我不怕死,说不定死了就可以跟我爹娘团聚了……”
赵慧有些心疼地握紧她的手,“孩子,你可千万别这么想,好好活下去才是对你爹娘在天之灵最大的安慰。而且不遇肯定也不愿意看到别人为他做出牺牲。”她停顿了一下,神色有些沉重地说,“况且,这种牺牲很可能也救不出不遇。”
“为什么?只要我说清楚,真相大白,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关押方阁主呢?”
“惟玉,没那么简单。”赵慧终于道出了她出现在这里的缘故,“你会出现在这里,其实是我的丈夫,也是不遇的义父安排的。”
在陈惟玉困惑的眼神中,赵慧继续说道,“他熟知大奉律法,据他分析,你反告不遇,推翻之前的控诉与证言,如果你这次再一次推翻第二次,也就是对不遇的控告,几次三番的证词变化,你将会成为污点证人。你口中所有证词的可信度,也会大打折扣,甚至不会被采纳了。”
陈惟玉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怎么会这样……”她抓住赵慧的手,急得快要哭出来,“对不起,赵夫人!我……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赵慧赶紧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稳定她的情绪,“惟玉,你不用着急,我们已经想出了计策,但是需要你的配合。”
“赵夫人请说!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会去做的!”
“孩子,不需要那样,只是……”对于接下来要说的话,赵慧有些犹豫,似乎难以开口。
陈惟玉追问说,“只是什么?”
赵慧咬了咬嘴唇,还是说出了未了的尾句,
“只是这件事情过后,恐怕以后你就不能以陈惟玉的身份继续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