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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第1页）

——凝香我翼，庇可共益，知州无碍。

——天鹰即下，督审时，认失职否贪款，或可保命。

简短的两句话，郭彦盯着看了很久，才谨慎地将信笺折起，“棠姑娘，没想到林向璃真的会把信交给你，她有没有对我们提出什么要求?”

“没有。”棠苏子眼神有些闪躲，不自然地避开了郭彦的目光，顺势将话题岔开，“可是这封信上，并没有任何署名，我们怎能断定这幕后主使便是拓跋宰相呢？”

“确实，我方才也在思索此事。不过，信中内容已颇为清晰，既然拓跋宣之前会因几封信便想要杀人灭口，那信中定有指向他的线索，只是我们目前还没能看出来。”

“那要怎么办呢？阿遇还在牢中。”棠苏子心中叠着重重心事，又因为信件的指向不明倍感焦虑，完全没有留意到此刻自己对方不遇的称谓。

倒是郭彦因为她这声“阿遇”脸色一变，一段遥远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昔日里，周迢也是这般称呼方不遇的。

见郭彦神色古怪地盯着自己，棠苏子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定是自己想多了。郭彦心中暗忖，或许这些时日的相处，让不遇与棠苏子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再说了，不过是个称呼罢了，自己刚刚在想什么？！怎么可能呢？周迢早就已经……

“没什么。”郭彦脸上恢复如常，安慰棠苏子道，“棠姑娘你放心，我这就带着这两封信去找不遇的义父商讨对策，他见多识广，相信一定会有突破的。”

＊

一只手悬停在太师椅的扶手上，食指正夹带着两封已然拆开、边缘还带着弯曲焦痕的信件。那手修长粗粝，食指根有一圈红痕，深深渗入指盖之间，这是他多年来批阅奏折，被朱砂浸染而留下的独特印记，而他的手心，一道长长的疤痕横亘其中，如同蜿蜒的蜈蚣。

此刻，他的食指与拇指正以某种特定的节奏慢慢摩挲着信纸，拇指上那枚玉扳指，在室内的瑕光下，泛着清润的光泽。

相较于坐在一旁、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的郭彦，赵慧实在按捺不住了。她站起身来，径直朝着坐在主位上、正若有所思的男人说道：“明忠，你究竟有没有瞧出什么名堂来，快跟我们讲讲！”

刘明忠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的目光从信纸上移开，看一旁心急如焚的赵慧，眼中满是宠溺的笑意，“夫人，你先别着急。你们跟我来。”

言罢，他站起身来，迈步走出门口，赵慧和郭彦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刘明忠走出屋檐投下的阴影，在明媚的阳光下站定。只见他双手轻轻摊开信纸，握住信纸的两边，然后高高举起。刹那间，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那白花花的日光穿过信纸，信纸正反两面的光竟呈现出截然不同的色彩。面向太阳的那一面，光照依旧如常；而背对光照的那一面，在透明的微影之下，光照竟幻化成了彩色，仿佛是从信纸之中散发出来的一般，信面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刘明忠在赵慧和郭彦惊讶的目光中，小心地将信笺收好，然后转过身来，对他们说道：“五年前，瓜依国的使节前来我国交流，带来了一大批西域的奇珍异宝，其中便有一批棱麻宣纸。这棱麻宣纸乍一看，与寻常的宣纸并无二致，可它的神奇之处就在于，一旦遇到强烈的日光，便会显现出彩色的光芒。当时，陛下只将这批宣纸赏赐给了寥寥数人，其中就包括拓跋宣。”

赵慧听闻，顿时喜出望外，欢呼道：“这么说来，不遇有救了！咱们现在就将这信件交给皇亲卫，赶紧把不遇救出来！”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身边两个男人的异样，他们脸上没有丝毫的欢喜之色，反而一片静默。“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郭彦开口解释道：“虽说陛下赏赐的这批宣纸名单中有宰相府，但这终究不能唯一地指向宰相府，毕竟还有其他人也收到了这批宣纸。”

听到这话，赵慧方才的欢喜瞬间如被一盆冷水浇灭，“那可如何是好？”

刘明忠在这时开口了，他没有继续宣纸的话题，而是转而问郭彦找到陈惟玉了吗？

郭彦回答，“还在四处寻找。”

“好，继续加派人手去找，大街小巷，可疑的人家，都要仔细查问一番。”

＊

待郭彦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赵慧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明忠，为何不让郭彦知道陈惟玉就藏在我们这里呢？”

刘明忠端坐椅上，神色从容，回应道，“如今信纸有了，天鹰阁那边，虽说王贵改了口供，但是从他管家身上搜出的宰相府令牌确是铁证如山。到最后，若是再把陈惟玉这张底牌亮出来，那拓跋宣就算百般抵赖，也绝无可能再撇清自己的罪责了。”

他缓慢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接着说道，“而陈惟玉，是我们此次行动中最为关键的一环。之所以不让郭彦知道此事，就是要让这场戏演得更加逼真、毫无破绽。唯有让拓跋宣完全猜不到陈惟玉的藏身之处，咱们才有可能争取到更多反击的机会。”

“那怎么不快点实施行动呢?”

刘明忠转动扳指的动作因赵慧这句话停下来，他的拇指盖住了玉扳指的青光，沉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

“我们这个计划，目前还缺少一个能在拓跋宣身边与我们里应外合的人。”刘明忠分析着，忽然对上赵慧忧虑的眼神，他心中不禁一阵懊恼，自己说这么多干嘛，徒增她的烦恼。

他笑着揽过赵慧，柔声安慰，“没事，这都是小问题，我来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