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红绫刚醒来,便觉得头顶痛极了,看着熟悉的房间,一时半会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躺在了床上,再认真想想,才记起来在冯府发生的事情来。
她从被窝里伸出手,还没摸到头顶的伤口,便先触及缠着头顶的布条。
“大人,你醒了?”
莫士元走到床边,放下手里捧着的一碗药,关切道,“怎么样了,大人的头还疼吗?”
段红绫直愣愣地盯着他看,却不说话,莫士元不禁微微瞪大了双眼,“大人,你……你还认得我吗?”
他猛然记起来,从前陪着父亲行医之时,不少病人头部受伤后便不记事了。故而如今看着段红绫茫然的双眼,他心道不好,恨不得立刻让回春堂的郎中再过来给她诊脉。
“你、你是谁啊?”
莫士元心中猛然一沉,微微张大了嘴巴,认真注视着她的神情,“大人真的不记得我了?”
段红绫自然是摇头,他只好把自己的身份说了一遍,“大人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她躺在床上,眼神一闪,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哎呀,脑袋晕晕的糊涂得很,那什么太监的,更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莫士元先是一愣,又忍不住笑了一声,坐到床边看她,“大人往后莫要开这种玩笑了。”
“我哪里有开玩笑,我真是不记得了。”她嘟嘟囔囔,瞟了他一眼,又开始嚷嚷着说头疼。
“好了好了,大人不记得就不记得了,”莫士元把药端起,“但是药还是要喝的。”
段红绫这才从床上爬起来,接过他手里的碗,一边喝一边问,“冯府那边怎么样了?”
莫士元看着她喝完药,又递上了梅子干和白云片,“下午邢大哥过来跟我们说,你在冯府出了事,给我和辛萝姐都吓得不轻。”
二人临急临忙赶去冯府,幸好万春堂的郎中一直留在冯府上,立马便给段红绫止住了血,再切脉细观,直言她的伤并不严重,好生歇息个三四日就好了。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着手处理冯府的事情。如今骤然冒出个神仙丹,除了病弱的冯家太夫人,全府自上到下全都被孙捕头带回去县衙问话了。
段红绫用梅子干清了清口,“那神仙丹到底是什么,方才万春堂的郎中也不能确定,只是看那试药的狗就知道,这多半这一定是什么害人的东西。”
她心下很是感叹,不想一个小小的冯府,竟然为家业的继承明争暗斗,冯夫人一心想让冯四郎一朝中举,谁想竟间接害死了自己儿子。
“你说冯府都这样了,京里那些大户人家内里岂不是更多腌臜事?”
莫士元微微一笑,“名门世家里,多得是我们想不到的事,表面上一团和气,回到府里怕是连觉都睡不好呢。”
段红绫记挂着神仙丹,“你们从冯家人口中可有问出什么结果?那神仙丹究竟是怎么回事?”
“呵呵,说来倒是有意思了。”莫士元挑了挑眉。
刚刚段红绫还没醒的时候,他和辛萝已经审了一遍,从冯夫人口中得知,这神仙丹是她身旁的一个姓宋的嬷嬷推荐的,宋嬷嬷说这药是她们老家土方子,吃了都说灵验的。
冯夫人后悔莫及,“宋嬷嬷说她族中有好几个后生都考中了举人,我想着她是陪了我十几年的心腹嬷嬷了,断不会骗我的,谁知会弄成这样!”
她将宋嬷嬷的容貌说了出来,孙捕头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在冯府拿人的时候,有个老嬷嬷想趁机溜走,却被衙役及时看住了,这人没想到竟然就是宋嬷嬷。
辛萝只是说了几句话,宋嬷嬷便被她吓得浑身哆嗦,一张嘴就将所有实情都吐露了出来,“是大公子让我在夫人面前提起神仙丹的,这药也是他给我的。”
莫士元疑惑,“平时冯夫人待你不薄,且冯四郎又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怎会帮大公子?”
宋嬷嬷跪在地上颤声道,“我本是不会应下的,可大公子帮我儿子介绍了一个能干的商户独女,我便、便有些心动了。”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好似要给自己壮壮胆一般,“我儿子的亲事我也求了夫人好几回了,她却始终不肯帮忙,反倒是大公子心善帮了我一回。”
“再说了,大公子说这药并不会害死人的,顶多就是让四公子身体弱些罢了,我就想着,反正四公子有府里这么多人照看,断不会出什么事的。”
她话音刚落,隔壁监房传来冯夫人歇斯底里的尖叫,渐渐地又转为凄厉的笑声,“宋香莲,你也不看看你儿子是个什么德行,整日流连花楼和赌场的腌臜货,你还痴人说梦,想我给他说个好人家的姑娘!”
“当年若不是我,你们全家就被大水冲走了,如今竟跟外人勾结起来,”冯夫人原本苍白的脸顿时涨红,她咬紧了牙关,冷冰冷地甩出一句话,“你们全家的身契,可还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