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荼的低沉的声音将她拖出梦乡。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什么……?”
明荼单膝跪在地上,同她平视,轻声道:“用些吃食再睡。”
手里捧着一碟米糕,一碟樱桃煎,一碟烤糍粑,一碗酥酪,一碗红豆粥。
胥绾春看着直吞口水,瞠目道:“你做的?”
明荼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静静布菜。
胥绾春低头看衣裙:“怎么干了?也是明将军做的么?”
忽灵光一闪,望望穆书愿,对明荼道:“我近来身体不适,嘴挑得很,你帮我尝一尝,好不好吃?够不够甜?”
鬼界等级森严,鬼王亲手做的膳肴,鬼将军未经允许,不得品尝,更不得评价,否则便是以下犯上,依契反噬。
明荼身子一僵。
胥绾春看着他:“怎么了?”
明荼:“我……于礼、于礼不合。”
胥绾春琉璃灰眸闪过了然的光,勾唇一笑,道:“有何不合?我来喂明将军。”
起身便走过去。
便听身后衣袂簌簌,穆书愿坐起,委屈道:“姐姐啊……”
胥绾春回首,故作讶然,眸子眨得无辜:“穆书愿?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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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复后的穆书愿待遇一落千丈,早上鸡还没叫,便要起床将菜码在车里,夜间再如何委屈巴巴,也只讨得地铺安身。若不服抗议,只要胥绾春稍提逐客,他便只得收敛爪牙,乖乖听话。
月光漫至屋内,胥绾春躺在灵草软榻,问道:“因何发作?”
穆书愿:“什么?”
胥绾春:“你的寒毒。”
说实话,穆书愿也不懂。每次寒毒起,他只知竭力压制,具体原因,根本无从反思。至于此番发作……
似是因那首曲子。
金缕劫……
此曲鲜有人知,他记不起自己从何得知,也不知自己为何弹得那般熟稔,更不知弹弄期间,那猛烈扣击他心扉的感觉是什么。只知体内寒毒,自拨下第一个音节,便已开始攀升了。
胥绾春暗自叹了口气。她不敢问这毒从何而来,更不敢问是否缘于穆野。虎毒不食子,穆野当真可怕至此,对亲儿子下手么?
她望向窗外。今夜月明如洗,她却感到一股庞大无形的压力,蛰伏在暗处。
她忽道:“你可知,你昏睡这几日,发生了什么?”
穆书愿转头看向她,静听。
胥绾春道:“傩妖之事,殃及荆楚千里百姓。苍梧宫本欲压下,可不出三日,便已不胫而走。任树鸣为保住苍梧宫名誉,自领刑罚,闭关退隐,将门中诸事,交予班枫、余衫两名小辈。二人位卑言轻,难以服众,苍梧宫如今一盘散沙,怕是,再难跻身五大仙门了。”
穆书愿默然片刻,忽问道:“凌叔叔呢?”
胥绾春:“在苍梧宫养好伤,已回碧云观了。”
穆书愿长睫低垂。凌叔叔必详述此行细节,既有他在,父亲定会着眼,召他回山训导。恐不久,便需返山了。
明眸对上胥绾春,温言:“明日书愿下厨,邀左邻右舍共聚一餐,可好?就当庆祝书愿康复。”
(本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