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
圣驾回銮后,京中仿佛一夜间生了凉,连前朝的奏疏也立刻像雪花一般飘来。
夏家家主更替以及推行新政一事果然在朝上引起轩然大波。
但除了秋清晏和宋初迟以外,众人只当是夏国公的户部被查出贪墨军饷,又凑巧碰上行宫失火困住了贵妃,年久失修的楼阁险些让亲自施救的皇帝也难以生还,如此惩处也算不轻不重。
况且夏家失了夏国公如同卸了主心骨一般,早就名存实亡,这也令大多数朝臣喜闻乐见。
不过即使未知全貌,满朝文武心里也明镜儿似的,皇上如此急于料理夏家,终归因为其始终反对立云氏为后。
从太极殿出来,君珩深深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先移驾太后宫中请安。
龙袍踏入殿门时,除云柔哲之外各宫妃嫔皆在,他随手一挥,众妃起身回位。
新封的盈妃穿着件新裁的芍红色金丝绣锦宫装,赫然坐在离太后最近的妃首座位上。
贤妃反而着了件低调的蜜合色浣花锦常服,坐到了对侧位居其次的位置。
太后注意到君珩的视线,压着嘴角道,“盈妃,还不快拜见皇上。”
“臣妾冬寒酥……”
“不必。”
盈妃方软着腰肢起身就被君珩冷言打断,只好悻悻坐了回去。
明明是当众被揭穿过蓄意媚上之人,太后这会儿又要执意推给他,让君珩颇有些烦闷。
不知是盈妃趁他们行宫避暑时给太后吹了耳边风,还是太后已知道了什么。
君珩正低头思忖,太后又开口道,“盈妃如今是你嫡亲的表妹,哀家就把她交给皇帝了。”
“母后,最近前朝事多,儿臣无意这些。”君珩皱着眉头应付着。
“听闻贵妃在行宫给皇上纳了个祸乱纵火的选侍,贤妃也有了身孕……”太后意味深长地幽幽道,“难道只有贵妃的好姐妹和她给皇上选的人可以宠,哀家为皇上立的妃子就不成?”
君珩实未料到先前为引夏家出洞的权宜之计会令此刻的自己哑言语塞。好在如此看来太后尚不知贤妃假孕,或许只是为了平衡世族势力才决定让冬家嫡女入后宫。
奈何太后说着说着就忽而变了味。
“后宫中早该尊卑有序、雨露均沾,妃嫔们若皆以侍奉皇帝、开枝散叶为己任,怎会有人引得皇上罔顾尊卑、身涉险境?”
君珩故作轻松一笑,“母后,谁又在您跟前嚼了舌根……”
他冷冷扫过懋美人和妤美人心虚的嘴脸,方才进门时仿佛就是她俩正跟太后重复着他在流云阁顶上说的关于皇后和太子的话。
“没人告诉哀家,哀家早晚也会知道。皇帝仁厚不忍约束,可哀家却断不能容。”太后神情严肃地刻意一顿,继而意有所指道,“若人人都仗着几分圣宠,胆敢谋害皇子性命甚至伤及龙体,这偌大的后宫岂不是要翻了天了?!”
殿中霎时静得令人窒息。
太后不知从何处知晓夏家害死二皇子一事,又深知直接挑明会引时局动荡,只得借了贵妃和贤妃发作出来,实质更是在敲打君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