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刃川身负五条困龙锁赤身裸体囚于大理寺最底层的水牢之中,五条手腕粗细的玄铁链捆住四肢和脖颈,链条绷得极紧,将他整个人拉成了个大字形,墨绿色的水潭没过腰身,睡觉也需这样昂首站立着,片刻不得休息。
水池里的水是死水,里头悬浮着许多虫豸和水蛭,爬遍周身奇痒无比。
水牢由十八个精兵看守,每两个时辰,精兵会轮流施以鞭刑,令他周身皮肉不得愈合,好使虫豸顺着伤口钻入。
如此,饶使厉刃川神功大成,亦无法抵抗这股从里到外,欲挠不得的噬心折磨。
这样折腾人的法子,还是出自岁荣,反是完颜旻怕折腾出个好歹,派了贴身太监随身服侍厉刃川。
宗望入得水牢时,厉刃川刚挨过一顿鞭子,精兵个个膀大腰圆汗流浃背。
抽他的鞭子都是用铁丝编制的,鞭身带着无数倒钩,任他钢筋铁骨,数百鞭下去都得皮开肉绽。
厉刃川倒是神色从容,仰着头颅,身侧两个太监捧着吃食,他左边啃一口肉,右边饮一口酒,显得十分悠哉。
太监一见宗望来,手忙脚乱想要下跪,奈何脚下踩着水池支起的寸许踏石无法转圜,只能原地作了个揖。
“你们下去。”宗望绷着脸,半睁的眼睑居高临下瞥向二人。
两个太监被这冷冽眼神骇得浑身一凛,像反驳也没了勇气,只能对视一眼,捧着餐食匆匆退去牢外。
宗望眼神微眯,掌心运劲,内力激得水池哗哗直溅,好似整池煮沸了般。
厉刃川知他这样做是为防外面的人偷听,唇角勾起:“问罢,我只回答你两个问题。”
宗望面无表情,一步步踏过池面踏石,精铁靴底踩过,石面便留下一个深陷清晰的印记。
他双臂抱胸,微昂着下巴,走到厉刃川面前,装作不知,故意将厉刃川耷拉在踏石上的疲软阳具踩在脚下,全身重量集中在他坚硬冰冷的脚后跟,厉刃川那条黑紫巨龙瞬间被他碾得扁平。
“喔!够劲儿!”厉刃川嘴角勾起邪笑,阳具充血,半硬起来:“现在,老子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了。”
宗望一把揪住厉刃川的短发扯着他后仰,俯下身,酒气喷在他脸上:“你在密谋什么?”
“不就是谋划宰了你的皇帝老子么,这也叫个问题?”
宗望啐了他一口吐沫,眯起眼:“本都统问的是你的谋划!你早不疯晚不疯,偏偏得知百岁荣还活着的时候走火入魔,你明知我父皇跟西夏有密谋,还故意漏出破绽让父皇把你捉来金国,就是为了把百岁荣引到金国来,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厉刃川哈哈一笑,伸出舌头,痞兮兮地将宗望啐在脸上的唾沫卷进嘴里:“泰山府君用河图洛书改了未来一甲子的气运,这局棋不下完,天下皆是棋子。”
“何意?”
厉刃川朗声笑道:“泰山府君死前,给小子留下了五道剑招,实乃五则预言,预言未应验,那小子就绝不会死。”
“你想让他死?”
“这是第二个问题?”厉刃川闭上眼睛:“不想,我不会让他死,但我要让这局棋早些下完。”
“早……你是说?改命?”
“非也,命运不可逆,但若早些促成预言,则不必苦等六十年,我亦可操天下气运,重新做个棋手。”
“预言……泰山府君留下了什么预言?”
“四首诗,前两首已应验,还剩一首《长恨歌》和一首打油诗。”
“《长恨歌》?为何五则预言,只留了四首诗?”
厉刃川伸了个懒腰:“三个问题问完了,你可以滚了。”
“回答我!”宗望猛地扼住他脖颈。
手掌刚触到皮肤,就被厉刃川身上卷起的狂啸内力震飞。
宗望在空中使了两记鹞子翻身才未掉进水池中,再要逼问厉刃川,已然不能,只能拂袖离去。
出了大理寺,宗望脑海中回荡着厉刃川那狂妄的笑声。
他虽对汉学无甚钻研,但白居易那首《长恨歌》却十分出名:“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无颜色……”
宗望浑身一凛,突然明白厉刃川的筹谋!
他要让完颜旻做唐明皇,岁荣做杨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