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求一纸放归文书,许臣远离庙堂,归卧青山。”
他说得极轻,极缓,却字字如钉,敲进刘端心头。
刘端脸色数变,终于按捺不住,猛地一把抓住苏凌肩头,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苏凌!你敢威胁朕?!”
苏凌不躲不避,只静静看着他:“臣不敢。”
“臣只是……心寒了。”
这一句“心寒了”,如同三九寒冰,瞬间冻结了刘端所有怒意。
他怔住了。
他看到苏凌眼中那片死寂的湖水,看到那个曾意气风发、誓要涤荡污浊的年轻御史,如今已被现实磨去了所有锋芒。
他知道,这个人是真的要走了。
若是走了,便再也留不住了。
良久,刘端松开了手,踉跄后退两步,靠在龙书案旁,颓然坐下。
他闭上眼,声音沙哑:“你……非要逼朕吗?”
苏凌仍跪于地,未答。
刘端睁开眼,目光复杂至极,有恨,有惧,有无奈,更有深深的忌惮。
“你要证据?”
“你要朕亲口说,怎样才算够?”
他忽然冷笑一声:“好!朕便告诉你!”
“若你真能拿到孔鹤臣亲笔所写的通敌密信,上有其私印为凭;”
“若你真能寻得丁士桢与异族交易的账册原件,上有渤海商号画押;”
“若你真能擒获一名活着的、能当庭指认二人罪行的异族使节,并使其在百官面前吐露实情……”
他盯着苏凌,一字一顿:“那么??”
“朕,便亲自下旨,命大理寺开庭会审,三司会勘,将其二人明正典刑,诛灭九族!”
“此诺,天地共鉴。”
苏凌缓缓抬头,看着刘端那双因激动而泛红的眼。
他知道,这些条件几近不可能完成。
密信早已焚毁,账册藏于何处无人知晓,异族使节更是来去如风,从不留痕。
这是刘端设下的**死局**。
一个看似敞开大门、实则通往绝境的陷阱。
可苏凌却笑了。
笑得坦然,笑得释怀。
因为他终于等到了这句话。
不是推诿,不是搪塞,而是一句白纸黑字、可昭告天地的承诺。
哪怕它建立在虚妄之上,哪怕它注定难以实现??但它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