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寒酥拿火折子直接点了火,随即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身离开。
这是他跟*盛重云之间沉默无声的交锋,哪怕仅是点了个火,也彼此心知肚明。
盛重云自然也很无奈。他与寒酥之间正横亘着一层若有若无、却又沉甸甸的窗纸,眼下是绝对不能去触碰的,尤其不能由他率先发难。
因为在榛娘的认知里,寒酥一直以来是与她同甘共苦、亲如手足的义弟。
要是自己莽撞地将这层窗纸捅破,让榛娘察觉到寒酥心底那份超越姐弟的情愫,那局面必然会失控。
就目前的情形细细思量,盛重云实在没有稳操胜券的信心。
毕竟,寒酥陪伴榛娘的时日已久,他们彼此扶持、患难与共。
而自己呢,根基终究还是太浅。
即然跟寒酥置气无用,不如抓紧时间同榛娘相处。便没再说什么,不动声色转身离开,回暖棚去。
此刻已值巳时,暖阳破云而出,有万缕金丝被切割成细碎的光影,洋洋洒洒地落于敞开了门帘的暖棚内、忙碌其间的苏榛身上。
盛重云走近,就瞧见苏榛正拿了把毛刷,全神贯注地在烫过皮的鸭子上刷上一层晶亮如琥珀的蜂蜜水。
刷着刷着,应是被蜂蜜馥郁醇厚的香气勾得馋了,拿了根枝子蘸了一点蜂蜜吃,双眸不自觉地灿若星辰,又瞧见盛重云过来,笑着夸赞:“这还是你拿来的那罐蜜呢,真甜。”
“是吗?”盛重云不急不徐地走过来,近了,微微低头,直接碰上了她的双唇。
缱绻、辗转、品尝、描画。
“是的,真甜。”是盛重云自问自答的呢喃……
片刻就该刷完蜂蜜的鸭子,在盛重云的干扰下足足刷了一刻钟。
最后是苏榛跟在盛重云身后去面包窖,并一路懊恼自己又让盛重云得逞了。
这家伙自打被她非礼了一下下之后,像是开了窍。行事愈发大胆,脸皮也愈发厚了起来。
她得找回自己平日里的从容淡定!否则被萧伯跟伯娘看出端睨,那可真是不想害羞也不成了。
好在面包窖那里干活儿的人多,盛重云不再“烦”她,仅是依着她的吩咐,先拿了根小臂长短的粗树枝在削,没一会儿就削尖了,可以直接插入窖壁上预先留好的小孔之中,确保挂钩稳固不摇晃。
苏榛则去户外厨房,挑了根较长的枝子。又从一旁的工具篮里取出一卷麻绳,缠绕起枝子的一端,一圈又一圈,麻绳在她的摆弄下,紧密而规整地交织在枝子上,不多时,就打造出一个既牢固又相对柔软的悬挂点。
做完,又几步走到盛重云的身旁,将手中改造好的枝子递给他。
他接过,将鸭子脖颈套入挂钩上的麻绳圈中。随后拉开窖门,一股热浪裹挟着浓郁的果木香气扑面而来。
趁着热气还未完全流失,迅速将鸭子顺着挂钩送入面包窖内,确保鸭子稳稳挂好再关上窖门。
二人一同仔细端详着紧闭的面包窖,仿佛能透过那厚实的门板看到什么似的。
可当然啥也看不到,惹得苏榛轻笑,“傻瓜,你在这儿盯着,每刻钟开门瞧瞧,把鸭子转一下,我去蒸荷叶饼去。”
说完转身便走,免得盛重云再借机捏她。
面饼方才就备好了,眼下只需两两一组叠放在一起入了蒸笼,盖上锅盖,灶膛里的火正烧得旺,熊熊火焰舔舐着锅底,不多时,蒸笼里便有丝丝缕缕的白气袅袅升腾而起。
苏榛便趁着蒸饼的间隙,把最大号的铁锅架到户外厨房的柴火灶上。
叶氏已经拾掇好了几条又肥又大的鱼,里头的配菜也切了胡芦菔、胡葱。娘俩儿一起把鱼也焖上,放了大勺的香菇酱。
铁锅炖也无需苏榛盯着,她便回了灶间,蒸笼里的饼已蒸至熟透,白生生、软乎乎的。苏榛便用干净的布巾垫着,将蒸笼端到一旁晾凉。随后还惦记着面包窖里的烤鸭,便匆匆洗了洗手,快步朝窖边走去。
窖门虽然没开,但烤鸭的香气可是已经泄露了出来,浓郁得化不开,带着独有的焦香、脂香,丝丝缕缕顺着风迅速带往四面八方。
原本在院子里忙碌的萧容跟匠人们,手中的活计瞬间慢了下来,纷纷转头望向面包窖的方向。
萧容瞧见苏榛,便喊着问了句:“榛娘,可是窖里的烤鸭快成了?”
苏榛笑着应:“是呢萧伯,时候差不多了,大伙儿甭干了,去净手吧,咱这就要开饭了。”
苏榛午食会制个特别的烤鸭子的事儿,大伙儿都知道,也都没吃过,眼下好奇心已经顶上了天。
听说要出窖了,一个两个也没顾上洗手,赶紧跑过来。连冰屋里头做手工的娃娃们也听到了动静儿挤了出来。
一时之间面包窖前简直称得上是人头攒动,人心痒痒。
等大伙儿都站定了,盛重云这才拿帕子垫了手,拉开了窖门的门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