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柱似被抽空,眼前什么也看不见,雾濛濛暗黑的一片,许久才恢复清明。
她勉强打起精神,回头看了看他,“恭喜兰玠,得偿所愿了。”
耳侧的吻变得灼热,夜空里
他目光似汇聚了万千星河,冷峻的眉目威慑内敛,是气宇轩昂苍龙出岫的凌云志。
灼目得似盛夏的骄阳,是一种不熟悉不亲近的人看不出来的意气风发。
宋怜眼睛似触到了炭火,灼痛一路烧到了心底,她心底确实有为他高兴,更多的是噬骨的妒忌。
朝廷兵马溃败的速度超出了她的预期,她想亲手拿李珣的人头恐怕也没有机会了。
心间弥漫起的空落像潮水,没过头顶,不知道他登基大典那日,是如何睥睨天下意气风发……
心间霎时漫起刺痛,离开的欲望几乎达到顶峰,似乎只有到没有他的地方,心里的刺痛方能消解些,能喘得过气来。
宋怜在心里摇头……手指压在缰绳上,毛刺扎着指尖,方压下几乎要失控的口出恶言。
高邵综垂首吻了吻她的唇,看着她目光灼灼,“封后大典之后,方是我的得偿所愿。”
宋怜勉强笑了笑,没有答话,他应该还不知道和离书的事。
可她知道,哪怕有府尹的印章,他也是绝不会认的。
宋怜看向前方的远山。
高邵综并未错过听见封后大典四字时她眼里闪过的惊惶不定,心下霎时凝滞,却并不想同她起争执,寻到她的手指同她十指相扣,指腹却骤然一顿,重新握住了她的手腕。
被系成死结的琥珀石手串,确实不见了。
他指腹摩挲她的手腕,箍着她腰的右臂稍稍用力往上提,在她惊慌扶住他的瞬间,便叫她同他面对面坐在了马背上,他目光落在她精致潋滟的眉目里,指腹轻轻触碰了她的唇,力道从轻,渐渐有些重了。
她的唇色似乎比平素要冶艳很多,微肿的样子。
心底因这一念头骤然生出暴虐,却又叫理智压制了,疾风骤雨敛在暗沉的黑眸,他平心静气的问,“平津侯以性命为代价,欲祝你达成所愿,你心中感动,顾不及等为夫,独自前来益州阻止他这般以性命为儿戏的无用之举,为夫能理解,也不怪阿怜,只是阿怜能告诉为夫,手串去什么地方了。”
宋怜唇动了动,“从长治出来,我身上没有带太多的钱财,到广汉的时候碰见了意外,需要用很多钱,那会儿阿慧调不出云记的钱财,她两人搜刮了身上的饰品还不够,我只能把琥珀石也当了。”
在和离书上题了字,她打算南下,便不想在带着手串,便取下来了。
他似乎也并不打算追究,定定看了一会儿,便不再说话,只是盯着她的唇,目光暗沉。
疯长的妒忌暴虐蔓延成湍急的旋涡,月光从他背后洒落,阴影被夜风吹动,仿佛鬼怪张牙舞爪,要挣脱桎梏束缚。
宋怜拼命忍住要抿唇的渴望,不知为何,没有一点要解释的欲望。
一时也辨不清楚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宋怜只做不知道唇上的红肿,想接下来怎么办,他恐怕不会让她这时候离开。
高邵综目的是去益州接人,如今目的达到,知道她跟前不可能动得了陆祁阊,便不愿踏进那座叫他心底生厌的城池,见她疲惫倦怠,驭马往南行进。
宋怜一直靠在他肩头,好一会儿才问,“兰玠我们去哪里。”
高邵综看向远处,脑子里俱是她不同以往的唇色,只早已是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容,语气里也听不出什么,“我想要你,先去临都。”
宋怜垂落的眼睫微颤,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咬住唇。
未听见回应,高邵综垂首只看得见肩上她泛白的指尖,渐渐驭马停下,心里已是怒极。
他果真不该对她太仁慈,但凡放她离开身边,必然要变心。
高邵综勒着缰绳的手指收紧,一言不发,往临都赶路。
此地离临都十里路,快马加鞭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宋怜便被带去了城郊一处小院。
高邵综先同王极交代了什么,隔着屏风和院墙,宋怜听不清楚,勉力压下心底的焦灼,到高邵综回来,她立时从案几边站起来,问他李珣的事,“兰玠,刘将军是打进皇宫了么,李珣还活着么?”
屋子里依旧是漆黑的一片,她似乎连点灯的心情都没有,高邵综不得不接受,她说心悦于他这句话,只是她哄骗他的手段之一。
也确实有用,船上那道红衣倩影被江雾模糊了面容,但他竟也相信了。
高邵综提起案几上的白瓷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推到她面前,自己浅酌了一口,回答她的问题,“我已差人往军营送了信,大约后日你可看见李珣和元颀的人头。”
宋怜想叫他带她去找李珣,高邵综放下茶盏,静静看着她,很轻易便看出来了她是在拖延回避同他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