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说着话呢,金俊武也拎着个篮子进了屋,笑着对贺耀宗说道:
“贺叔我家婆姨腌了点酸菜,给你们拿点尝尝!”
“这怎么好意思……………”贺耀宗连忙推辞。
“客气啥?”
金俊武把土篮子往桌上一放,然后继续说道:
“上次你家修院墙,我正好去十个节了,没帮上忙,这点酸菜不算啥。”
金俊武对于贺家是怀着感恩的,先不说之前他为孙玉厚家担保借钱的事情,贺老汉很给面子的就答应了,让他当了保人。这次农科院专家下乡,他是实实在在的得了实惠的,所以他自然要和贺老汉维系好这份关系。
金俊武这几年的选择,在双水村显得颇为独特。当村里不少人都跃跃欲试的想学贺耀宗开醋坊,学孙玉厚建砖窑,学田福堂去城里包工找活干,这个一向精明的汉子,却始终按兵不动,把全部的心思都铺在了那十几亩土地
上。
要说金俊武的头脑,在双水村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他若是真想做生意,未必就比贺耀宗、田福堂差。但是金俊武有金俊武的盘算,这份盘算里透着庄稼人特有的谨慎。
做买卖那得先有本钱,家里那点积蓄肯定不够,那样就得去信用社贷款。这年头贷款利息不低,万一赔了,拿什么去还?
再说自己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民,对于外面的行情两眼一抹黑,进货销路都摸不着门道。去年,孙玉厚家砖窑垮窑的惨状,至今还历历在目,那可是把全部家当都赔进去了,现在还欠着一屁股债呢。
“还是在土地上做文章最保险,就算是遇上了灾年,赔进去的也就是咱这一把子力气,总不至于欠一屁股债。”金俊武时常对自己的婆娘这样说道。
不过金俊武说的在土地上做文章,可不是老辈人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干。借了叶晨的光,他有了自己的新路子,这还得感谢叶晨请来的省农科院的专家!
专家来村里讲课时,英俊武听的是最认真的一个。他不仅把专家讲的每句话都记在心里,还特意请专家到他地里实地指导。
“老金啊,你这块地是沙壤土,适合种花生。”
“那块坡地光照好,种玉米最合适。”
“施肥要讲究时机,不能光图省事一次撒完。”
金俊武把专家的这些话都牢牢的记下,还特意让在城里念书的孩子帮着买了几本农业科技书籍。虽然他识字不多,但他硬是让儿子一句句念给他听,把关键的地方都记在心里。
开春的时候,金俊武就按照专家指导的方法种地。该深耕的时候绝不偷懒,该间苗的时候一丝不苟,施肥打药都严格按照科学配比。他还特意跑到石圪节公社,买了专家推荐的新品种种子。
村里一些老庄稼把式,看他这么折腾,还在背地里笑话他:
“俊武这是读书读傻了?种地哪有那么多讲究?!”
“可不是嘛,咱们祖祖辈辈都是这么种过来,偏他信那些狗屁专家,搞这么多花样。”
金俊武听了也不争辩,只是笑笑。他心里有数,等秋收的时候咱们再见分晓。
果然,到了夏天,金俊武地里的庄稼长势明显比别人好了一大截。玉米杆子粗壮,穗子饱满;花生秧子绿油油的,一看就知道底下结的果少不了。
最让人吃惊的是秋收时的场景,金俊武家同样大小的地块,打下来的粮食硬是比别人多出了将近一倍!金灿灿的玉米棒子堆成了小山,花生更是装满了一个个麻袋。
这下子,村里再没人笑话金俊武了,那些曾经说他瞎折腾的老庄稼把式,现在都红着脸来向他请教:
“俊武啊,你那种子是哪儿买的?”
“你施肥是咋配的?教教呗!”
金俊武不记仇也不藏私,乐意把自己学来的知识跟大家分享。他还特意组织了几次“地头会”,把专家教的方法手把手的教给乡邻们。
“其实也没啥神秘的,就是得相信科学。咱庄稼人光靠老经验不行,得跟着时代走。”金俊武时常对来请教的人这么叮嘱。
如今的金俊武,虽然没像贺耀宗和田福堂那样成为村里的大老板,但是他家的光景在双水村也是数一数二的。靠着他科学种地的收入,不仅还清了以前的欠款,还给家里添置了自行车,缝纫机,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最重要的是,他心里踏实,这地理的收成是实实在在的,既不用担惊受怕,也不用看人脸色。这份踏实,是多少钱都换不来。
金俊武家今年又是双水村头一份的丰收,原本宽敞的三孔窑洞,如今倒有两孔被金灿灿的粮食塞得满满当当。院子里新搭着玉米棚子,在秋阳下泛着金光,成了村里最惹眼的风景。
这天傍晚,夫妻俩坐在院里枣树下吃饭,李玉玲望着快要溢出来的粮,又是欢喜,又是发愁的说道:
“俊武,今年这庄稼厚实的吓人,光靠咱们俩这四只手,怕是收到立冬也收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