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樱甩开父亲的手,害怕,是她最为反感的一种情绪。
在她看来,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值得她害怕,哪怕是人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死亡。
她欣赏死亡,接近死亡,也制造死亡。
“爸爸,怕什么,你告诉我,那目击证人在哪里,我去杀了他。”江如樱望着江建国,微笑着说道。
这是江如樱第一次在父亲面前提到杀人的想法,语气平缓,眼神中没有半点波动,如同在说逛街买菜这样的寻常小事。
江建国的心,沉得更低了,也更加坚定了他刚才在办公室里作出的决定。
见江建国半天没有开腔,江如樱摇了摇他,故作轻松地说道:“哎呀,爸爸,我开玩笑的呢!”
“谁知道那姓谢的有没有目击证人,也许是虚张声势呢?”
江建国苦笑一声道:“你胡叔叔是什么人物?《法制周报》的主编,全省重要的法制信息,都要到他那里汇总,他的消息,怎么会有错?”
“小樱,你听爸爸说,不管姓谢的他们是不是虚张声势,我们提前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
“小樱,爸爸有个同学,现在省城四医院当副院长……”
四医院?全省鼎鼎大名的四医院?
专门收治精神病人的四医院?
在本省的俗语中,“四医院出来的”算是个非常恶毒的骂人的话,相当于“你是精神病”。
江如樱的身子,往后缩了
一缩,打断江建国的话:“爸爸,四医院?你什么意思?你也认为我疯了?”
“不!不!”江建国忙不迭地解释道:“爸爸怎么会认为小樱疯了呢?”
“爸爸只是在想,我们是不是可以,去开具一张精神鉴定报告……”
江建国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女儿不愿意。
“那姓谢的,不是想要置我们父女于死地吗?”
“我倒是很想知道,那臭小子看到精神鉴定报告时的神情!”
江建国太了解江如樱了,果然,听到江建国最后的两句话,江如樱的嘴角,轻轻上挑。
对谢青川恨之入骨的江如樱,禁不住在心里想象着谢青川努力付之东流,既不甘又拿她没办法的狼狈神情。
“可是,爸爸,你怎么办?”江如樱回过神来,问道。
江如樱从小就不喜欢自己的母亲,这个没读过多少书的农村妇人,遇事就会不停地聒噪。
她唯一正常的情感,是对父亲。
这或许并不是一种正常的父女关系,而是源于一种信任,一种依赖。
江如樱舍不得这种信任和依赖,和她舍不得南郊老屋那个“虐猫圣地”,其实没有什么差别。
江建国拉住江如樱的手。
这双手,修长,细腻,江建国还记得江如樱刚刚出生,自己怀着激动的心情,牵住女儿小粉团子一般的手时的激动心情。
他自觉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被命运抛弃在偏僻的小县城,与发妻并无共同语
言,过着行尸走肉般的婚姻生活。
这个模样与他十分相似的粉雕玉琢般的小婴儿,如一道曙光般,照进他的生命。
这是他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