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家!
卫不辞精神一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往那边挪。
几间石泥垒成的旧屋,一片零星的菜地,散落在山坳里。屋子都是用石头和黄泥垒起来的,看着有些年头了。
是个小村落。
刚走到村口,卫不辞脚下一个踉跄,眼前的景物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她似乎听到了一声惊呼,紧接着是一双粗糙却温暖的手扶住了她。
再次醒来时,卫不辞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云端里。
身下是干燥柔软的稻草铺,身上盖着一床虽然破旧却充满阳光味道的被子。
“闺女醒啦?”
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卫不辞警觉地睁开眼,手下意识地往腰间摸去。但摸了个空。她才想起来,随身的物件早已被急流冲得七零八落。
一个妇人端着个缺了口的陶碗走了过来。她看起来约莫五十岁上下,头发花白,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脸上刻满了风霜,但眼神却很清亮,透着股善意。
卫不辞松了口气,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上的湿衣服已经被换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宽大的男式旧长衫。
她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
“别怕别怕,”妇人把碗搁在床头的木凳上,声音放得很轻,“我瞧你原先穿的衣裳,像是男人样式,身上还带着伤……寻思着你一个姑娘家在外头,怕是有什么难处,不好叫人晓得。”
“这褂子本是给家里男人裁的,还没上过身,是新的。”
卫不辞一怔,随即了然。
她虽没再刻意隐藏自己性别,但衣着确是男子打扮,又一身伤倒在野外,在这位妇人眼里,只怕是遇了祸事、不得不藏头露尾的落难人。
她索性顺着这误会,低声道:“多谢大娘救命之恩。”
“谢什么呀,”妇人摆摆手,眼角的纹路舒展开,“总不能见死不救不是?”
她絮絮说着,从怀里摸出个青白色的小瓷瓶,拔了塞子,往手心倾出些褐色的药粉。
“你身上伤处多,姑娘家皮肉娇贵,可马虎不得。正好我这儿还有些伤药,给你敷上。”
卫不辞原本没在意,直到那股熟悉的药味钻进鼻子里。
她猛地转头,目光盯着那个没有任何标识的青瓷小瓶。
这味道……
这是军中常用的金疮药,药效远比民间的要强,按理说不会流通于民间。
这荒山野岭的穷乡僻壤,一个手无寸铁的农妇,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卫不辞心头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装作好奇地问:“大娘,您这药真灵,闻着就不像一般的草药。这荒郊野外的,您去哪儿买的这么好的药啊?镇上怕是都买不着吧?”
妇人动作麻利地给她肩膀上的伤口撒上药粉,不在意地说道:“买?我哪有那闲钱。这都是管事的赏的。”
“管事的?”卫不辞忍着痛,故作疑惑。
“是啊。”妇人叹了口气,盖上瓶塞,“这一片山头,早些年被一位大老爷给包下来,说是用来种药材、养林子。我们这些住在这儿的老户,要么搬走,要么就留下来给他们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