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和你娘知会一声。”祝明悦也不是说特别想留他在家中吃饭,主要是感觉李正阳从送他进屋闻到菜香后就馋到不行了。
他当是什么菜把他勾成这样,原来是谢沛炼油时炸的猪油渣,还冒着热气,灶头还有盆炒腊肉。祝明悦随手捡起油渣往嘴里扔了一颗,炸的很到位,撒点盐就很好吃了。
李正阳馋的不行,就给他倒了一把,他嚼吧嚼吧混着口水咽下去,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蒸在饭锅上肥瘦相间晶莹剔透的腊肉,“行了,我回家去了。”
他是真羡慕祝明悦,别人不了解,只有他知道这两人每天关上门过得都是什么神仙日子,家里米面肉油都吃不完,谢沛这人对谁都没好脸色,唯独对这个嫂嫂却很有几分在意,祝明悦这从外面回来就有现成的热乎饭吃,不像他回去照样还是白菜芋头饭,还要被他爹娘反复唠叨。
祝明悦把给徐临光准备的那块腊肉解下来塞他手上:“带回去,就当是我给村长和婶子提前送的年礼。”
李正阳想收又不敢收,犹豫不决之际就被祝明悦一路推出门外。
大门一关,李正阳盯了会手上的腊肉,再看看紧闭的大门,高声道了句谢拎着肉乐滋滋回去了。
不怪李正阳被馋得眼睛都离不开,这腊肉当初是谢沛按要求专程去山上寻的柏树枝,两人光熏制就陆续用了两天,用的肉也是谢沛喜欢的五花肉。
谢沛厨艺也有些长进,把油都煸炒了肉质肥而不腻,祝明悦这种不太能吃肥肉的也能吃上几块。
祝明悦吃完就洗漱上床睡觉,白天精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现在躺床上就感觉到了困乏。黑夜寂静无声,他含着笑进入黑甜梦乡。
半夜隐约间响起一阵簌簌声,迷迷糊糊中好像有凉风往他被子里灌,他睡得正香,紧皱眉头从头到脚都裹进被窝。
还是冷,感觉风不是在往被窝缝隙里灌了,而是整个被窝都被刺骨的冷风渗透,隔着被子冲祝明悦扑面袭来。
祝明悦在睡梦中打了个寒颤。
他是被谢沛弄醒的,昏暗摇曳的烛光中,谢沛将他抱在怀里,给他披上了那件毛茸茸的狐毛披风,在他还懵圈之际将他送到自己屋里塌上。
谢沛身上寒气十足,被窝却还留有余温。
他把被子给祝明悦掖好,轻声哄道:“继续睡。”
也没给他解释好端端的为何把他抱进自己屋里,不过祝明悦想不起来要追问他些什么,本来夜半三更就困的厉害,脑子还晕乎乎,像糊了层浆糊,谢沛让他继续睡,他就砸吧砸吧嘴又睡了。
他也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只知道梦里又回到了当初葬身的那片沙漠,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漫天黄沙让人心中的绝望蔓延到了五脏六腑,他动弹不得,只觉得嗓子干得冒烟。
好热,好想喝水啊……
他无力的倒在滚烫的细沙中,感觉自己可能又要死了。
下一刻炽热的太阳忽地被阴雨笼罩,滚烫的血液终于感到了一丝凉意,大雨倾盆而下,他双手捧着雨水拼命往嘴里灌输,而后便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祝明悦,醒醒!”谢沛的脸沉似浓墨,一只手捏着未喝完的半盏茶水,另一只手轻轻拍打床上之人的侧脸。
祝明悦此时脸上红扑扑的,额前颈后的细发都被汗水浸湿。
他艰难的将眼睁开一条细缝,看清眼前熟悉的人全身都放松下来。
“谢沛,我好渴,给我点水喝好不好?”祝明悦说话已经带上浓重的鼻音,听上去软乎乎的,脆弱的让人的心泛起细密的疼痛感。
“等会”谢沛略微感受了下茶水的温度,毫不犹豫地起身给他重新倒了一杯,“慢慢喝,不要急。”
嗯嗯,祝明悦胡乱应道,抱着茶盏急切地小口啜饮。
喝完一杯仍不解渴,他眸中泛起委屈的水雾,几乎哀求道:“我还想要。”
谢沛将手中毛巾蒸干给他的额头换上,这次却不同意他的请求,“你喝了快一壶了,不能再喝了。”
他神情很复杂,祝明悦仰头盯着他,却一时看不透,两人眼神僵持许久,谢沛的无奈终是化作一声叹息。
他俯身,温热的指腹划过祝明悦的下颌线,在他的下巴尖处蹭了蹭,力度小到几乎无法察觉,“乖一点。”
祝明悦本来就很脆弱了,身上疼痛得像是被马车撵了一遍,他只是想渴了想喝水而已,为什么谢沛都不愿意满足他。
眸中的水雾凝聚成团,从眼角滑落,祝明悦又哭了。
谢沛只深深看他一眼,转身走出房屋。
祝明悦:???就这么水灵灵的走了?
他望着天花板脸上浮现了一瞬间的呆愣,还未清醒的意识也逐渐回笼,他想起来了,自己昨天半夜被谢沛抱到他的床榻上,还心安理得的睡着了。
祝明悦嘴角微微抽搐,随即陷入沉思,思来想去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睡一觉的功夫莫名其妙就躺在谢沛床上,还莫名其妙的病得下不了床。
谢沛去而复返,进屋时手上还端了碗黑乎乎的药,苦味掩都掩盖不住,祝明悦立马嫌弃地转了个身只给谢沛留了个单薄的背影。
他才不要喝这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