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定地看着那株通天建木:“释尘,你随意狎玩,是将我当成什么了?”
释尘咬牙道:“……可是镜泽,你分明没有醉。”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将镜泽堵得哑口无言,一路堵到心里-
暌离与他手下的一众仙人被神罚禁言,上首之位空虚,天道尚且沉睡,释尘年岁浅薄。
如今整个仙域已然将镜泽当成主心骨,可惜他本人没有长留仙域的打算,对上首掌权者的职位也是避而远之。
于是释尘便在他的协助下,开始接手仙域事务,
他一向很闲,毕竟比起镜泽的天地法则,他手中那点万物生灵兴衰的权柄稍显渺小。
天道不让他们事必躬亲,比起镜泽需要时刻盯着各处规则照常运作,释尘只需要在不该诞生的生灵诞生时及时干预便可。
这般权柄只要释尘心智不坚定一些,便容易沾染因果,与天道一向的处世相悖,足以看出祂对释尘有多么随意。
本以为释尘的出现能让镜泽产生些许危机感,而后滚回神域乖乖为祂效力,结果镜泽丝毫不在意。
新神诞生让天道消耗了太多的能力,祂因此陷入沉睡。
仙域没有那么多的事务,天道将权柄分给了极少数的仙人,他们暂代上神执掌凡间秩序。
镜泽回来后,那些属于他的权柄自动回到了他的体内,但有一丝除外。
“司命君?”
镜泽看着眼前被红线缠绕覆盖的宫殿,勉强找到一处落脚地,调笑道:“你若不说,我还以为是月老。”
为他介绍的正是先前主动带路招待的仙人,名叫晁枫。
他行为大方,对镜泽敬畏之外更多的是小心,颇有表现自己的勇气。
镜泽给了他这个机会,二人循着他尚未回归的那缕神权,找到了司命殿。
一路上,晁枫把司命君得到天道馈赠神权,谱写生灵命盘的事告诉了镜泽,末了吐槽一句:“司命仙君他性子一向古怪,整个仙域也只有云尚仙君能和他说上两句,其余平日想见他一面都难。”
说着,他推开了司命殿其中一个房间的门,迎面被一团红线砸到了脑袋上。
“晁枫你说我坏话全被我听见了,想想怎么赔罪吧?”
大殿里很安静,所以这道声音显得异常突兀,他连看都没有往门口看一眼,手上动作不停,在满殿混乱的红线堆里翻找。
镜泽捻起一根,笑说:“写轮回簿用红线作甚?”
埋在红线中的司命君没说话,镜泽便站在原地静等,过了好一会,司命君终于从里面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长叹一声,对着殿中烛火拍拍衣袖上的灰尘。
他对手上的东西爱惜非常,小心翼翼地捧到了书案上,一边拿起墨条研磨,一边开口问:“想好了吗?”
晁枫早就看得不耐烦,闻言愣愣:“啊?”
司命君终于抬起头正眼看过来。
“当然是怎么赔……”
话音戛然而止,在看到镜泽的一瞬间,他手中的墨条砸在砚中,溅起的墨汁洒在袖口。
他爱惜的那物件似乎也沾上些,不过司命没空去管,他猛地站起身,磕磕绊绊跪在满地红线中。
“镜泽上神!”
镜泽和颜悦色地走上前,随口道:“不必多礼。”
他的视线放在了桌上哪本书册上,开口问:“司命仙君,这是什么?”
司命从地上爬起来,有些汗颜地答:“这……这是话本,殿下。”
这东西倒是比殿中红线看起来名正言顺些,毕竟人之一生左右不过爱恨情仇,都在话本上了。
不过镜泽却想不清楚司命为何会对一本话本视若珍宝,于是便问:“这里面讲了什么,我能看看么?”
司命提心吊胆:“……殿下,实不相瞒,此乃小仙拙作,还是不要污了殿下的眼……”
镜泽莞尔一笑,回头对晁枫说:“你先走吧。”
晁枫不疑有他,绕过红线山出了大殿。
镜泽将手背在后面,对上司命惶恐的眼,嘴里不紧不慢地说:“《春情录》,《不痴心》,《厢中记事》。”